不像牧怀风这牛嚼牡丹的粗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品茶。
牧怀风坐不住,一口闷了杯中茶水,起身就走:“我去接招娣。”
“哦!”周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心提醒,“最好不要让‘四九’出现,若是穿帮了,陆姑娘或许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
牧怀风不解:“为什么?”
周错嗤笑:“若以后你们没能在一起呢?陆姑娘现在不见你,是因为你没有资格。”
牧怀风瞳孔骤缩。
没有资格,所以即便是以四九的身份,也不应该接近陆招娣。
他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以真实身份,远远跟着她。
丰京比徽县冷得多,喜妹匆忙间准备棉衣,有些不耐寒。
这天风很大,也很冷。
兵部侍郎何时让陆招娣坐在马车上,四周围都封死,只有两个小小的车窗透气。
陆招娣一路咳。
她已经吃过药,但是架不住这样挨冻。
她想买暖宫贴,但是那个叫何时的押送官十分尽责,不时就要看她一眼,确认一切如常。
在那押送官再一次从车窗往里探看的时候,陆招娣刚想问问能不能把窗户封上。
一双满是皴裂伤口的手,送进来一个手炉。
陆招娣看着那手,心中才突然感悟什么是天地不仁。
今年还不算苦寒,南方天气不干,手不会裂口。
然而北方不同。
那押送官的手,在风里吹了两天,网状的裂口上覆着暗红的线状血痂,透着隐隐的红色。
陆招娣看着那双手,一时没有解手炉。
押送官何时不耐烦地颠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给你的,别被冻死了。”
陆招娣回神,接过手炉。
温暖的手里,搁在手心里,全身都暖了许多。
何时递出手炉后,立刻回到队伍中。
他觉得,牧家七公子不应该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农家女子。
听说牧家七公子还给这女子置办药材行,简直是色令智昏。
有那闲钱,不如投入牧家军医,至少军中更靠谱。
只可惜陆招娣本是无辜,因为牧怀风被无辜牵连。
何时还没感慨一会,陆招娣就伸出手来,手心是用木塞塞住口的半个葫芦。
“送你的。”陆招娣坦然看着他的手,“治皲裂的。”
见何时皱眉,陆招娣解释:“我是药材商,这点东西不值钱,如果用得好,官爷以后来陆氏药材行逛逛。”
何时带着皱纹的眼角微微一提:“怎么?这么笃定自己平安无事?”
陆招娣弯了眉眼:“我本就没有犯法,自然无事。不过是来一趟丰京,还有各位大人护送,我怎么会出事?这皲裂膏很好用,官爷要是用得好,记得帮小店推广推广。”
何时一笑,抬手往自己的钱袋探去:“多少钱?”
“一文钱。”陆招娣立刻回答,“往后,陆氏药材行的皲裂膏,都是一文钱。”
此前,陆氏药材行不卖皲裂膏;此后,一文钱一盒的皲裂膏,谁家都买得起。
何时的手顿住,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而后捏了一文钱,递到陆招娣手心。
他看见她的手心,有厚厚的老茧。
或许,是他轻视了这漂亮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