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竞生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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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营啸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满地狼藉虽已被粗略清理,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尘土气息,仍在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而那“十日之约”四个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江夏每一个军民的心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十日,不过短短两百四十个时辰,却被生生压缩成了生与死的界限、存与亡的分野,每一分每一秒都流淌着令人窒息的焦灼。

饥饿带来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并未因营啸的平息而消散,恐慌的种子仍在暗中滋生。只是林凡那一日斩断旗杆的雷霆一剑,以及这道背水一战的最后期限,如同两记重锤,将所有躁动强行压入沉默的暗流之下。城郭之内,再无往日的喧嚣,唯有压抑到极致的等待,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林凡取消了所有不必要的仪典与议事,将全城每日的粮草配给再次削减到极致。他以身作则,每日只与最底层的士卒一同端起那碗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米粒寥寥,菜叶枯黄,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连日的操劳与饥饿,让他原本挺拔的身影愈发消瘦,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唯有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孤悬的寒星,燃烧着不屈不挠的意志,映照着整座危城的希望。

每日天未亮,林凡便会登上城头,一待便是数个时辰,目光死死锁定西山方向,那是张嶷带领小队寻找补给的必经之路。江风卷着寒意掠过城垛,吹动他破旧的战袍,每一次林梢晃动,每一声鸟鸣惊起,都让他紧绷的心弦骤然收紧,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归来的信号。

文聘则如同城中央那尊镇守的磐石,沉稳坐镇中枢府邸,以铁腕手段推行更严厉的军法,哪怕是最细微的骚动,也会被他以雷霆之势弹压下去。他将城中所剩无几的精锐将士尽数集中,整编为一支最后的反击力量,日夜操练,哪怕士卒们面带菜色,眼神中却依旧透着悍不畏死的决绝。城防被加固到了极致,破损的城墙被泥土与木石填补,每一个垛口后都隐藏着一双双布满血丝却不肯放弃的眼睛,手中的兵器被磨得雪亮,静静等待着最终的决战。

江对岸的江东水寨,依旧静得诡异。帆樯林立,却无半点旌旗晃动;战船密布,却听不到丝毫操练的呐喊。这种死寂,远比金鼓齐鸣的威慑更令人心悸,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周瑜在收到林凡那封不卑不亢、字字铿锵的回信后,便再无任何动静,既未攻城,也未挑衅,这份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林凡心中的警惕愈发浓烈。那位江东都督,算无遗策,智计百出,绝不可能坐视江夏获得喘息之机,他的沉默背后,必然在谋划着一场更大的阴谋,只待十日之期,给予江夏致命一击。

时间,在饥饿与等待中缓慢而残酷地流逝。沙漏中的沙粒,每落下一粒,都仿佛敲在所有人的心上。一日,两日,三日……西山方向,始终杳无音信,只有呼啸的风声,回应着城头望眼欲穿的目光。

第四日黄昏,残阳如血,将江面染成一片猩红。派往云梦泽方向寻找粮源的最后一批“水鬼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踉跄着返回了江夏。他们浑身湿透,衣衫破碎,不少人身上带着箭伤与刀痕,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疲惫,带来的,是足以压垮整座城池的坏消息:他们在云梦泽边缘遭遇了江东水军巡哨的强力驱赶,对方早有防备,布下了层层关卡,一番激战下来,数名弟兄重伤垂危,不仅未能找到半点粮草补给,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断绝了江夏最后的外部粮源。城中的存粮,早已告罄,若再无补充,十日之约未到,城池便会先因饥饿而自行崩溃。

第五日,寒意更浓,刺骨的冷风穿透破旧的房屋,席卷着整座江夏城。城中开始出现非战斗减员,倒下的多是年老体弱者,他们没能熬过连日的饥饿与严寒,在睡梦中无声地逝去。冰冷的尸体被陆续抬出城外,草草掩埋,没有棺椁,没有墓碑,只有一抔黄土,掩盖着乱世的凄凉。无声的死亡,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令人绝望,它如同瘟疫般蔓延着恐惧,压抑的哭泣声在深夜的街巷中隐约可闻,断断续续,撕心裂肺。军心士气如同风中残烛,在绝望的寒风中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熄灭。

文聘拖着疲惫的身躯找到林凡时,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眼中布满血丝,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监军,已是第五日了……张嶷他……恐怕……”后面的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凡独自站在城头,望着西天最后一抹残霞,那绚烂的红色,如同江夏即将流尽的鲜血,在暮色中缓缓消散。他没有回答文聘的话,只是默默地紧紧握住了冰冷的石制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暴起,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不得不强压下所有的不安与焦灼。

第六日,清晨。薄雾弥漫江面,将江夏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天地间一片死寂,连鸟鸣声都消失无踪。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自西方而来,如同惊雷般打破了死寂!

一骑探马浑身浴血,铠甲破碎,战马也已口吐白沫,却依旧拼尽全力,冲破晨雾的阻碍,直奔城下。他在城下勒住缰绳,身体晃了晃,几乎从马背上跌落,随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城头嘶声大喊:“报——!张军侯……张军侯他们回来了!粮车……粮车就在三十里外!但……但遭遇山越部族追击,弟兄们伤亡惨重,急需接应!”

这声呐喊,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投入了一把干柴,瞬间点燃了整座城头!原本死气沉沉的守军们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骚动,欢呼声、惊叹声交织在一起,不少人热泪盈眶,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回来了!粮食回来了!

但……遭遇追击!

巨大的喜悦与骤然的紧张瞬间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林凡眼中精光爆射,身躯猛地一震,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兵厉声下令:“文将军!立刻点齐所有还能骑马的弟兄,随我出城接应!其余人,严守城池,加固防御,准备接粮!”

文聘大惊失色,急忙上前一步,死死拦住林凡的去路:“监军!不可!你乃一城主将,身系江夏安危,岂可亲身犯险!接应之事,让某去便可!”

“不必多言!”林凡一把抓起立在一旁的长枪,枪杆上的寒意透过掌心传入体内,却让他更加清醒,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此刻军心浮动,唯有我亲自去取这救命的粮食,才能稳住人心!守城重任,事关重大,交予将军,我方能放心!”

他深知,此刻的江夏,最需要的不是稳妥的部署,而是一剂强心针。唯有他亲率部队接应粮草归来,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全军士气,才能向全城军民证明,他许下的“十日之约”,绝非虚言,江夏尚有一战之力,尚有一线生机!

城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开启,厚重的木门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命运的齿轮在转动。林凡翻身上马,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文聘勉强凑出的两百余骑,这些骑兵虽面带疲惫,却眼神坚毅,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全城的希望,冲出江夏城门,朝着西方疾驰而去!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在晨光中勾勒出一道决绝的轨迹。

三十里路,在平日不过是转瞬即至的短途,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林凡伏在马背上,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与急促的马蹄声,能清晰地听到身后骑兵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马蹄偶尔踏碎路边枯骨的脆响,令人心头一紧。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荒芜的田野里,随处可见倒毙的饿殍,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废弃的村落一片死寂,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几只乌鸦落在残破的屋檐上,发出嘶哑的叫声,无不昭示着乱世的残酷与悲凉。

骑兵们拼尽全力疾驰,胯下的战马早已不堪重负,口吐白沫,却依旧在主人的催促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进。约莫奔出二十里地,前方隐约传来兵刃交击的喊杀声,混杂着凄厉的惨叫与愤怒的咆哮,顺着风传入耳中。林凡精神一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厉声喝道:“加速!前方就是战场!”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催马加速,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奋力向前冲去。越过一道低矮的山梁,眼前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前方的山谷中,一片混乱!

数十辆满载粮袋的大车被围成一个简陋的圆阵,车轮交错,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张嶷和剩下的不足百名士卒,正依托着车阵,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浴血奋战!他们的对手,是数百名衣着杂乱、赤着上身、脸上涂抹着怪异油彩的山越蛮兵。这些蛮兵身手矫健,在山地间纵跃如飞,如同猿猴般灵活,不断用弓箭、标枪从四面八方袭击车阵,更有不少悍勇之徒,手持长刀,嘶吼着试图攀爬粮车,想要冲破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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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嶷浑身是血,铠甲早已被染成暗红色,左臂软软垂在身侧,显然已受重伤,无法发力,却仍用右手紧紧挥舞着单刀,刀锋上布满缺口,依旧在奋力格挡着蛮兵的攻击。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残存的士卒,脸上布满血污,眼神却依旧凶狠如虎,状若疯虎般死守着车阵,不让蛮兵前进一步。车阵周围的地面上,已经倒下了不少双方士卒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汇聚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杀——!”林凡没有任何废话,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心中怒火中烧,长枪向前一指,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战团!

两百名生力军的骤然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局势!林凡长枪如龙,枪影闪烁间,精准而狠辣,专挑那些试图攀车的蛮兵下手,枪尖所到之处,必有一名蛮兵惨叫着被挑飞,跌落地面,再无生息。身后的骑兵们也如同虎入羊群,挥舞着马刀,奋力砍杀,沉闷的撞击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岌岌可危的车阵防线,瞬间稳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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