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冰瑶做出那个决定时,整个初生的市场世界仿佛都为之静默。她的意志,如同一道无声的敕令,宣告了即将到来的风暴:她要将那枚象征着宇宙终极“减法”——“吞噬”法则的神职,嫁接到自己这个以“加法”——“创生”与“交易”为根基的世界中。
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一种对宇宙秩序最彻底的亵渎。
刚刚宣誓效忠,灵魂深处还残留着被强行扭转的屈辱与恐惧的黄金王等人,在理解了冰瑶意图的瞬间,脸色齐齐化为死灰。那是一种比得知自己将永世为奴更深沉的绝望。
“神主,请三思!”星语者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空灵,变得尖锐而急促。环绕她身躯的星辰轨迹骤然紊乱,无数光点如受惊的鱼群四散奔逃,暴露出她已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您正在试图将一个‘悖论’化为现实!创生是‘存在’的延伸,而吞噬是‘存在’的归零!它们是构成宇宙意义的两个极端,是绝对无法共存于同一体系下的公理!强行融合,只会导致逻辑链的彻底断裂,世界……会像一个被写入了无限循环错误的程序一样,瞬间烧毁!”
“星语者大人所言,是宇宙铁律!”黄金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本源早已与这个世界绑定,无处可逃。“主上,这无异于将火焰与寒冰在同一个点上引爆,其结果……我们刚刚重获新生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他们的警告,他们的恐惧,如同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在冰瑶的心湖中激起半点涟漪。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眼神中没有狂妄,没有轻蔑,只有一种超越了法则本身的、近乎于“真理”的淡漠。仿佛在她的认知里,宇宙的铁律,亦不过是可以被重塑的泥沙。
“你们的认知,限制了世界的可能。”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解释。
话音未落,她已怀抱着那颗代表着“吞噬”的灰色奇点,一步踏出,身形瞬间融入了市场世界的核心——法则源海。
这里是世界的奇点,是“创生”法则的具现。亿万道翡翠色的法则之弦,如同宇宙中最精密的琴弦,在此地和谐共鸣,弹奏着生命与繁荣的乐章。每一道弦的振动,都代表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或一项公平交易的完成。
冰瑶立于这片生命之海的中央,眼中倒映着无尽的翠绿。但下一刻,一抹不属于这里的疯狂与决然,在她的瞳孔深处点燃。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那颗散发着“万物终结”气息的灰色神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滴剧毒浓墨,轻轻地,按入了法则源海的最中心。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有比任何爆炸都更恐怖的异变。
整个市场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间、空间、能量、物质,一切概念都在两种绝对对立的法则面前,失去了意义。
法则源海中,一场无声的战争爆发了。
代表“创生”的翠绿色法则弦,疯狂地增殖、延伸,试图编织出一张能够净化一切的生命之网,将那不祥的灰色彻底驱逐。而代表“吞噬”的灰色奇点,则化作一个无声旋转的黑洞,贪婪地撕扯、消融着所有靠近它的法则弦,要将这片生命的海洋,彻底拉入绝对的虚无。
绿与灰的交界处,法则开始大规模地、成片成片地湮灭、崩塌!
外界,末日以一种诡异而寂静的方式降临。
大地上,刚刚萌发的绿草,瞬间枯萎、腐朽,化为灰色的尘埃。天空中,一半是代表生命的瑰丽霞光,另一半则是代表死亡的绝对黑暗,两者之间没有过渡,只有一道泾渭分明、不断互相侵蚀的裂痕。无数刚刚被创造出来的生灵,它们的身体在一瞬间经历了从诞生到鼎盛再到腐朽的全过程,最终悄无声息地分解为最原始的粒子。
黄金王等人身处这片诡异的“末日画卷”中,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被那股法则冲突的力量反复撕扯、研磨,痛苦得无法言喻。
完了……这个疯狂的神主,真的用最极端的方式,验证了他们的警告。她要亲手埋葬自己创造的一切,以及他们这些刚刚上船的“乘客”。
就在这世界的逻辑基石即将彻底瓦解,整个市场世界滑向不可逆转的熵增寂灭之时。
一直安睡在冰瑶怀中的创世之婴,似乎是被这剧烈的法则冲突搅扰了美梦,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张开樱桃小嘴,打了一个长长的、慵懒的呵欠。
一道气流,从他口中呼出。
那不是简单的气体,而是一缕比世界诞生之初的能量更古老、更纯粹、仿佛包含了“一切可能性”的混沌本源。
这缕混沌之气,轻飘飘地、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那片绿与灰疯狂交战、互相湮灭的边界线上。
然后,神迹降临了。
这缕看似微不足道的混沌之气,如同一种超越了所有已知规则的“超级胶水”和“万能溶剂”。
它没有强行压制任何一方,而是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为两种对立的法则,提供了一个“共存”的全新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