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是于书记的秘书林雪。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和克制:“林雪,我是东洪李朝阳,于书记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有紧急情况需要向书记汇报。”
林雪立刻回应,语气礼貌但带着明确的拒绝:“李县长,于书记正在指挥部紧急研判汛情,指示了,除了二道拐的紧急险情,其他汇报一律不听。刚才瑞凤市长来电话,于书记都没接。”
我心往下沉,追问道:“林秘书,于书记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东洪的情况真的很特殊,务必请通报一声。”
林雪那边沉默了几秒,压低了声音,透着一丝复杂情绪:“书记…书记一直站在地图前,不停地抽烟…书记,书记刚才…擦眼泪了。”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仿佛在透露一个极其重要的秘密:“朝阳县长,我跟您说句实在话,于书记心里也难,也煎熬!光明区那边…二道拐的大堤刚又垮了四十多米!李尚武市长正带着党员突击队拿命在堵,战士们都快累瘫了,晕倒的干部不是一个两个了…书记这边压力太大了!”
挂断电话,我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木凳上,久久无言,脑子里嗡嗡作响。
曹伟兵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红着眼睛,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县长!要不…要不咱们把电话线掐了!接不到命令,咱们就当不知道!他们爱淹哪淹哪,总不能真把咱们往死里逼吧!”
我立刻抬头,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声音陡然提高:“胡说!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想都不能想!”掐断通讯是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组织原则的行为,一旦出事,后果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隐约传来的嘈杂人声。所有人的心,其实都系在平水河上游那道摇摇欲坠的二道拐大堤上,盼着它能守住,又深知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