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农历四月初九,阳历已进入五月,东原的夜晚晚风带着些许凉意。谢白山的羊肉汤馆子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
桌上摆着两个空了的“高粱红”三年陈酒瓶。我和周卫华分了一瓶,另一瓶则多半进了晓阳和林雪的肚子。林雪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团红晕,眼神比平时更亮了些,说话语调微微拉长,带上了点平时没有的娇憨味道,但思路依旧清晰。
“秘书长,”林雪微微晃了下头,努力字斟句酌,“您…您刚才说,于书记…秘书这位置,我算是稳了?我心里,还是没底。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晓阳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杯子里续上热水,动作从容。“林雪啊,领导,尤其是到了于书记这个层面的领导,说话办事,都有自己的章法。他轻易不会,也不需要对一个刚接触不久的下属,去点评另一位市委常委的工作方式。他既然开口对你说了白鸽部长提前去电视台的事,还分析了两种可能,这就不是随口闲聊。”
晓阳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吹了吹热气,继续道:“这更像是一种点拨,一种引导,教你如何观察、如何思考。他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给你看,本身就意味着一种认可和接纳嘛。信任的建立,有时候很微妙,不在于共事时间长短,而在于是否‘对路’。我看,于书记是觉得你这个人,对他的路数。”
林雪认真听着,下意识地点头,眼神里的那点迷蒙被专注取代。“我…我明白了。就是觉得,责任更重了,怕做不好。”
“没有谁天生就能做好。”我接话道,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都是边干边学。当年我在县委当办公室主任时,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不也干得挺好?”我笑着看了一眼晓阳。
晓阳看我一眼,那眼神风情万种,转向林雪时又恢复了沉稳:“是啊,林雪。关键就‘用心’二字。眼勤、手勤、腿勤,更重要的是心勤。想在前头,做在前头,多琢磨事,少琢磨人,但心里要对人心里那本账有数。领导没想到的,你替他想到了,领导交代一件事,你能想到后续的三步,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