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建民心下了然。这含糊其辞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好,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脸色沉了下来。
回到了镇政府,这时,朱峰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向建民站在车边,脸色不虞,便走过来问道:“书记,怎么了?这钱没要回来?”
“人被城关镇派出所带走了。”向建民言简意赅。
朱峰一听,知道这是城关所的惯用套路,以前陈大年在的时候,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这陈大年是只给书记杨明瑞笑脸,这个镇长安排陈大年都使不动,就是偶尔遇上一起喝酒,陈大年都是只喝书记的酒,搞得朱峰在酒桌上都下不来台,在城关镇很没面子。
朱峰脸上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鄙夷神色,显然对城关镇派出所的做法并不陌生,说道:“又是派出所那帮人!娘的,跟他们那个老所长陈大年一个德行,跟土匪差求不多!这眼瞅着过年了,估计是想打毕瑞豪的秋风,这姓毕的没答应,他们就随便找个由头把人弄去‘协助调查’,不扒层皮能放出来?这帮孙子,根本不把镇党委政府放在眼里!听调不听宣的主儿!”
向建民和朱峰一起,就朝着楼上办公室走去,朱峰对向建民真能要来钱,还是很服气,两人一边走,朱峰一边介绍情况说道:“城关镇派出所啊,不比那些农村所,城关镇有产业,有项目,也有资源,城关所啊不缺经费,所以就不需要咱们镇党委政府的支持。这个派出所老陈啊,以前更是……,所以听说县长坚决按住他,不让他上副科。
“此风不可长啊。”向建民沉声道,目光看向镇政府大院一侧的城关镇派出所方向,说道:“派出所肯定要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不能搞这些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不行。这样吧,通知派出所的赵所长,就说,我要见他。”
朱峰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丝看热闹的心态,也是想着这位新书记,怎么收拾这帮穿老虎皮的,他巴不得向建民去碰碰派出所这个硬钉子。
而在城关镇派出所,询问室毕瑞豪坐在冰冷的木凳上,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初时的紧张和愤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疲惫和巨大的压力所取代。派出所副所长赵建军和一名年轻民警坐在他对面,桌上摊着记录本。
赵建军已经换了一副嘴脸,不再是刚来时那种公事公办的严肃,而是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嘲弄:“毕老板,想明白没有啊?黑三可都撂了。他说得清清楚楚,去年那次,就是你指使他带人,去仓库堵工商和农业局的执法人员,还动手打伤了人!性质多恶劣啊!暴力抗法,殴打国家工作人员!这罪名,判个几年都不冤!”
毕瑞豪口干舌燥,但咬紧牙关,硬着头皮道:“赵所长啊,黑三他信口开河嘛!他只是我们公司一个普通员工,再说那次执法检查,我根本不在场!我怎么可能指使他打人?你们可以去调查当时的记录,我们公司是配合检查的!肥料质量是有问题,但县里早有结论,我们认罚认改,这事已经翻篇了!你们不能听信一个被开除员工的一面之词就……”
“一面之词?”赵建军拍了拍桌子,声音提高了些许,说道:“毕老板啊,你当我们公安局是吃干饭的?没有点真凭实据,我们会请你来?黑三的供词只是佐证!我们掌握的证据链比你想象的完整啊!你到现在还拒不交代问题,态度可是不端正啊!”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毕老板,你是聪明人。沈鹏的下场你看到了吧?——枪毙。树倒猢狲散嘛!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靠关系吃饭的时候了,大家啊,现在都讲法律讲事实讲证据!大过年的,再这么死扛下去,对你没好处!这个年,你是想在号子里过了?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
毕瑞豪的心沉到了谷底。赵建军的态度让他彻底明白,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调查,而是陈大年、田嘉明在对他进行精准打击。难道……屈从于他们的要求,交出那几间门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