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火炉上的水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杨伯君和廖文波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等待着我的决断。抓人,似乎是眼下最直接、最有力、也最能快刀斩乱麻的选择。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两位得力干将,他们的急切和决心我都看在眼里。我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水,水温正好,熨帖着有些发紧的喉咙。
“伯君,文波,”我放下水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你们的工作,推进得很快,很扎实。工人家属的反应,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也把胡玉生的问题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下。这很好。”
我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邃:“但是,抓人……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抓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需要……更全面地考虑。”
杨伯君和廖文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画着无形的轨迹,似乎在梳理着纷繁的思绪:“你们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距离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月,县‘两会’召开在即。这是全县政治生活中的头等大事。”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不要忘了,这些人交了钱,是真的在石油公司拿了工资,在县里入了编,成了正式的工人,这里面牵扯的绝对不是胡玉生和石油公司一家啊。”
杨伯君道:“是啊,劳动人事局,财政局、计划委员会都有涉及。”
我继续道:“稳定,压倒一切。尤其是‘两会’期间,绝对不能出任何乱子!胡玉生是什么人?是胡延坤的儿子!胡延坤刚刚在人大座谈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表态。我们抓了他儿子,而且是立刻、马上抓,胡延坤会怎么想?那些刚刚被压下去、表面顺从的老同志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们是过河拆桥,是卸磨杀驴!甚至会觉得,上午胡延坤的表态,是被我们胁迫的结果!这会在‘两会’前夕,在代表委员中,引发多大的震动和猜疑?”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杨伯君和廖文波的心上。他们只看到了案件本身和石油公司的乱局,而县长看到的,是整个东洪县政治生态的平衡和大局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