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床头的拐杖指着门口,拐杖上的红漆因为用力而剥落了一小块,“滚!没钱,再啰嗦老子一棍子抽死你!”
男人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撞翻门口的礼品堆——成箱的水果罐头、摞成小山的鸡蛋、甚至还有两瓶蒙着灰的茅台,瓶身上的标签都快掉光了。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探病”的人送来的,如今却像一座座讽刺的纪念碑,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落魄。
病房门还没关上,胡延坤就进来,看到这般情形,也就知道所为何事,便将老何叫到了外面,安抚了几句。
胡延坤毕竟是正县级干部,说话还是有分量,倒也没一棍子打死,只是说会想办法,这么多钱,胡延坤掏空家底也拿不出来。老何自知道自己也是理亏,没办法只能认栽。
胡玉生面如死灰,听着胡延坤给老何说着宽心的话,对县委政府的恨意也就多了一份。直到胡延坤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看到儿子绝望的表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惜,随即叹了口气:“又来人要钱了?”
“田利民这个王八蛋!”胡玉生咬牙切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进人的时候他不反对,现在全推给我!杨伯君还派人到处宣传,12月15日不退钱,就按诈骗罪立案!立案?他凭什么立案!整个东洪县谁不贪?就许他们当官的搂钱,不许我赚点辛苦费?”他一把掀开被子,不顾胡延坤“小心伤口”的叮嘱,瘸着腿往窗前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老子去公司找他算账!看他敢不敢不认账!”
胡延坤一把按住儿子,枯瘦的手苍劲有力,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儿子的耳朵:“你疯了?现在去公司,那些被清退的工人能生吞了你!田利民又没收钱,你找他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