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挑战与沉重的使命(第1/2页)
林宇的话音刚落,几道指令便如同惊雷般迅速传遍作坊,原本还带着几分喧闹的“格物院”,瞬间被一股森严的气息笼罩。
第一道命令下达时,磐石营精锐如同潮水般涌入工坊四周。他们手持长戟,腰挎火铳,迅速在作坊外围拉起三道警戒线:最外层用麻绳缠绕着锋利的铁刺,中间层设置了木制拒马,最内层则由士兵两两一组,日夜巡逻,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钟表的齿轮般精准。营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士兵们盔甲碰撞的“哐当”声交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匠户们的家眷被妥善安置在三里外的村落,每户都配有一名后勤士兵负责日常起居,送去的粮食、布匹都是上等货色,却也附带了一条铁律——严禁靠近工坊,严禁打听格物院的任何消息。老周的妻子王氏想给丈夫送件棉衣,刚走到第一道警戒线,就被士兵礼貌却坚决地拦下,那冰冷的铁戟和严肃的眼神,让她瞬间明白,这里已不是普通的作坊,而是关乎国运的军事禁区。
第二道命令落地时,一辆辆骡马大车从西南方向缓缓驶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车上装载的物资,让见惯了普通铁器的匠人们大开眼界:从云南铁矿开采的上等精铁,泛着暗银色的光泽,断面细密无杂质,比他们平日里用的铁料不知好上多少倍;从贵州运来的无烟煤,漆黑如墨,用手一捻便碎成粉末,闻起来没有普通煤的呛人味道;纯铜料被铸成整齐的铜锭,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是铸造精密部件的绝佳材料;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矿石——硫磺呈淡黄色晶体,硝石像白色的雪花,甚至有几块从西洋商人手中购得的“雷石”(硝酸钾晶体),被小心地装在木盒里,据说遇火便会爆炸;最让匠人们好奇的,是那些珍贵的西洋钟表机械部件。
老周拿着一个直径不足一寸的西洋齿轮,翻来覆去地看——齿轮上的三十多道齿牙,每一道都打磨得比他给地主家打造的铜锁钥匙还光滑。他用手指蹭了蹭齿牙,又拿起自家工坊里打造的铁齿轮对比:“咱们的齿轮齿牙是方的,咬合时总卡壳;这西洋齿轮齿牙是斜的,难怪转得顺!”李铁山在一旁补充:“咱们以后造火轮船机的齿轮,就照着这个斜齿模样打,先用锉刀把齿牙锉成斜面,再用细砂纸磨光滑,保证传动时不卡壳。”老周立刻让学徒拿来锉刀和铁坯,试着按西洋齿轮的模样打磨——虽然第一次锉得歪歪扭扭,齿牙高低不平,但齿轮转动时卡顿的情况确实减轻了,这让他摸到了改良齿轮的门道。这些物资堆满了新建的三座库房,库房钥匙由林宇亲自保管,每次取用都需要两名核心匠师共同签字,严谨得如同守护国库。
第三道命令执行时,叶梦珠麾下的几名核心匠师风尘仆仆地赶到。为首的老匠人李铁山,年过六旬,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左手因早年铸造火器时被炸伤,少了两根手指,却依旧灵活。他随身带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装满了绘制精细的图纸——有改进版“惊雷铳”的结构图,有各种齿轮传动的示意图,还有一些半成品的机械部件,如黄铜打造的轴承、铁制的连杆。李铁山一到工坊,便立刻召集匠户们开会,他拿出一张“齿轮联动图”,指着上面复杂的纹路解释:“这是‘三级齿轮传动’,就像咱们打铁时用小锤敲大锤——小锤轻,却能带动大锤砸出重劲;小齿轮转得快,带动大齿轮,就能把动力放大三倍,将来驱动锻锤、水车,都要靠它!”匠户们看着图纸上的齿轮咬合纹路,再联想到打铁时的“小锤带大锤”,瞬间明白了“传动”的原理,眼中的迷茫少了几分。
第四道命令宣读时,老周和匠户们被召集到一间密室。密室中央的桌子上,铺着几张泛黄的纸,那是极其严苛的保密契约。文书官用沙哑的声音念道:“凡泄露格物院信息者,本人凌迟处死,家眷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匠户们的心上。老周接过契约,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看到契约末尾写着“参与绝密研造,功成之日,记入史册,子孙后代可免徭役”,心中既有恐惧,又有激动——他们这些“贱业”匠人,竟然能有机会名留青史!匠户们纷纷拿起毛笔,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老周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格外认真,仿佛签下的不是一份契约,而是一份沉甸甸的使命。
看着周围陡然森严的戒备,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陌生物料,听着李铁山等人谈论着“气压”“热效”等术语(经李铁山用“风箱鼓气”“炉火保温”类比后,匠户们已能隐约理解),老周和匠户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老周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铁锤,这把铁锤陪伴了他三十年,木柄被磨得光滑发亮,锤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锤痕,曾打制过无数的农具、兵刃,甚至还为邻村的姑娘打造过嫁妆里的铜盆。可现在,它将要用来铸造“改变国运”的利器,老周的心里既忐忑又骄傲——他不知道那些复杂的图纸、陌生的材料最终能造出什么,却明白,自己平凡的打铁生涯已经结束,等待他的,是未知的、却可能惊天动地的挑战。
林宇在离开格物院前,单独召见了老周、李铁山和另外三位核心匠师。他将众人带到一间更为隐秘的密室,密室的墙壁上挂着厚厚的麻布,地上铺着羊毛地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密室中央的桌子上,铺着几张精心绘制的草图,图纸用桑皮纸制作,上面用墨笔和红笔标注着各种尺寸和说明——画的不再是熟悉的刀剑盔甲,而是一些由巨大铁罐、粗壮铁管、复杂连杆和巨大飞轮构成的、前所未见的奇异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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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名为‘火轮船机’。”林宇指着图纸上最核心的铁罐部件,目光炯炯,如同燃烧的火焰,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诸位看这铁罐,就像咱们打铁时用的风箱——风箱烧火是靠人力拉拽,让空气推着火苗旺;这铁罐里烧煤加热水,是让水汽变成‘无形的风’,这股‘汽风’比人力强百倍,能把铁罐里的铁活塞(指着图纸上的活塞结构)顶得来回动,就像咱们用大锤砸铁坯似的!活塞一动,连着的齿轮就会跟着转,到时候别说带动锻锤,就是拉着大船走都够劲!”
他顿了顿,拿起一张半成品图纸,上面画着一台小型的机械装置:“叶梦珠大人曾于磐石新垒主持研制其雏形,造出了一台小型的‘蒸汽锻锤’,能将百斤重的铁坯锻打成型,可惜受限于前线的物资匮乏、时间紧张,未能解决‘漏气’和‘热效率低’的问题,只能偶尔演示,无法投入实战。今日,我将此重任,交予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