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同纠缠在一起的猛兽,在粘稠的血泥中翻滚搏杀!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声响和喷溅的血沫,血泥被溅得四处都是!周围的清兵被这惨烈的近身搏杀所慑,一时竟不敢上前,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然而,毒素如同跗骨之蛆,从未停止侵蚀。翻滚中,李定国感到那股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左半边身体,连带着右手都开始发麻!力量如同退潮般从手臂和腿脚迅速流逝,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眼前猛地一黑,张献忠那张粗犷狰狞、带着狂笑的脸庞竟在硝烟中一闪而过!
“额滴娃…撑不住咧?”幻影低语,带着嘲弄,在他耳边回荡。
就这瞬间的迟滞!
被他压制在身下的巴牙喇士兵抓住了机会,爆发出野兽般的蛮力,猛地将李定国掀翻!沉重的身体将李定国死死压在血泥之中,让他动弹不得!一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巨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扼向他的咽喉!窒息感瞬间袭来,肺部火烧火燎!另一只手则摸向腰间悬挂的匕首,寒光闪烁,就要刺向他的胸膛!
“将军——!”仅存的几名磐石营老兵目眦欲裂,双眼赤红,拼命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清兵死死缠住,寸步难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方小小的血池,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压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诡异、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骤然划破了白帝城上空弥漫的硝烟与厮杀声!这号角声不同于清军的海螺号,也不同于明军的牛角号,它更加尖锐,更加凄厉,带着一种原始而蛮荒的韵律,如同无数冤魂的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号角声来自——西南方向!那片被硝烟笼罩、被残阳染红、一直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山林深处!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异域威胁的号角声,让所有正在搏杀的人——无论是濒死的守军还是凶悍的清兵——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瞬,纷纷惊疑地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
扼住李定国咽喉的巴牙喇士兵,手上的力道也下意识地松了一分,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困惑与警惕。
也就在这生死一瞬的迟滞!
一道身影再次从侧翼的废墟阴影中如同猎豹般扑出!是王小石!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柄不知从哪个阵亡清兵身上摸来的、短小却异常锋利的解手刀!他目标明确,直扑那压在李定国身上的巴牙喇士兵暴露的侧颈!
寒光一闪!
“噗嗤!”
锋利的刀尖精准地刺入了颈侧盔甲与头盔连接的薄弱缝隙!鲜血如同喷泉般喷射而出,溅了王小石满头满脸,温热的液体让他一阵战栗!那巴牙喇士兵身体猛地一僵,扼住李定国的手彻底松开,庞大的身躯轰然歪倒在一旁,激起一片血污,彻底没了声息!
李定国趁机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冲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暂时驱散了部分眩晕,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挣扎着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沉重尸体,动作却依旧迟缓。
然而,那诡异的号角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急促、更加高亢,如同催命的符咒!
紧接着,西南方向的城墙废墟和山林边缘,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大量诡异的身影!他们不像清军那般甲胄鲜明,而是穿着色彩驳杂、纹饰怪异的皮甲或布衣,有的甚至赤裸着上身,露出布满刺青的健壮肌肉;脸上涂抹着赤黑相间的狰狞纹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们手持着造型奇特的弯刀、长矛,以及数量惊人的、闪着幽冷寒光的弩机,箭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黑色,显然淬了剧毒!
“是土司兵!水西安家的狼崽子——!!”一名见多识广的磐石营老兵发出惊恐而绝望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彻骨的寒意!这些西南土司的私兵,素来凶悍残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他们的出现,无疑让本就绝境的局面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