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旧壤民情复杂,也确实如刘季所言需要以为熟悉底层、能为他们减少麻烦的向导。
见他不语,刘季再度加大筹码:“下吏混迹市井,贩夫走卒、游侠刑徒、巫觋方士,三教九流皆有所交,通晓各地切口(黑话)。西南百族林立,言语不通,更有仇杀、巫蛊盛行,下吏可为足下免去这些烦忧。”
驰道旁吹来一阵携雨气的轻风,青松也为之摇曳。
“尔之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蒙毅伸手安抚略显焦躁的马匹,抚摸着爱骑的头,想到此人在捞九鼎时堪破六国余孽的阴谋,心中多了几分信重。他缓缓道:“西南荒服,难保不会有鬼蜮伎俩,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听闻此话,刘季心下一松。
“允你与同乡告别、交代一二。随后即刻启程,不得有误。”蒙毅见刘季走向前方歇息的人群,又转头对自己的亲卫说:“王奇,匀出一匹马来给他。”
“诺。”王奇应道。
那厢刘季起先还能收得住,樊哙还没张口问,两人一对视他就憋不住了。
樊哙席地而坐,抱着一只葫芦喝水,粗布短褂下虬结的肌肉随着吞咽起伏。
刘季用脚尖踢了踢樊哙的小腿,他喊了樊哙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刻意压制的亢奋。
樊哙抹了一把脸,瓮声瓮气:“咋了?那些人没为难你吧。若是有事,只管呼喝兄弟一声!”
刘季“啧”了一声,身子凑得很近,他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那边那群人,全是大官儿,为首那个衣着品貌不凡,腰间的信物更是见也没见过。”
樊哙瞪圆了眼睛,关切道:“咋?他找你麻烦了?”他下意识蹙眉,握紧了拳头。像是刘季应一声就要冲上去。
“麻烦?”刘季哼笑,刘季异常兴奋:“他看上我了!我就跟娥姁说了,我要发达了!乃公要发达了!”
樊哙不住的惊讶,眼底潜藏着些许的担忧:“看上你啥了?看上你在武负的酒馆中欠的三吊钱?”
“去去去。”刘季笑骂着推搡樊哙的肩膀,力度却不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然是看上了我的本事,三教九流我无所不交,切口行话我无所不通。”
他说着,竟然还模仿起了蒙毅严肃说话的样子。
樊哙反倒是慢慢相信刘季撞大运了,他拍了拍刘季的肩膀,继而振奋道:“你放心同他们去,消息我会带回去的。家中我会替你看顾好,嫂子那边不必担心。”
刘季抓住樊哙的手,重重地握住,说道:“好兄弟。”
樊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有些憨厚,却意外地让刘季安心。
风又起了。
青松下,樊哙默默望着刘季加入那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翻身上马,马蹄哒哒。刘季同他挥手,膘肥体壮的黑马驮着他远去。
樊哙直愣愣站在原地,竟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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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
刘季切实地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
还未入城门,王奇拿出符传查验,刘季也是此刻,才得知自己攀附上的竟然是蒙毅。还未到半刻钟,下邳县的县令就带着一众官员前来蒙毅的下榻之处来拜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