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就划断了脚筋。
……那大概是燕狩第一次和他?生?气。
裹着龙袍的?少年帝王眼睛亮亮,浑然不在意那裹着厚厚纱布的?双脚,像过去无?数个清晨、午后、黄昏那样,期盼地望着他?:“抱。”
声音轻快软和,带着刻意的?、撒娇般的?任性,沈辞青欢喜地伸着手,要他?抱……没得到回应。
没得到。
燕狩那时候急怒攻心,怕得快疯了。
他?跪伏在地上,重重叩首,求陛下?切不可如此,再有此事,他?宁可自?刎谢罪……那天燕狩磕坏了额头,抬起?因恐惧急怒充血的?眼睛时,看见愣住一动不动的?沈辞青。
那眼睛黑漆漆、湿漉漉,像是被冻住了,安静茫然。
真像今天。
“青儿……伤心了。”
燕狩轻声问他?,收拢手臂,把人护在怀里,密不透风地牢牢裹着:“是不是?”
沈辞青愣愣望着他?,脸上仍然是孩童般的?茫然,但?一只手……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线,无?形牵引,慢慢地、僵硬地一点点抬起?。
吃力地……抚触他?的?额头。
曾经被磕得血肉模糊、怵目惊心的?额头。
厉鬼重重悸颤,仿佛这不是冰冷柔软的?指尖,而是冰锥,是火炭,是刺进眉心的?细针。
他?怀里木然着的?沈辞青,因为这失控的?剧烈战栗而微微瑟缩了下?。
“舅舅错了。”厉鬼贴着他?苍白冰凉的?额头,嘴唇颤着,哑声说,“舅舅……当时,太心急,太混账了。”
燕狩那时候也还没及冠,太年轻、太慌张,太关心则乱了。
那些被死死封住,根本无?处倾泻、不敢暴露一丝的?关切牵挂,阴差阳错,全变成了恐惧与伤害。
这座吃人的?巍巍深宫,有人教他?们如何恨、有人教他?们如何憎,有的?是人教他?们如何算计、谋划,如何为君为臣。
没人教他?们……怎么爱。
没人。
“舅舅该去抱你的?,是不是?”
厉鬼轻声说:“该好?好?抱……抱得紧紧的?,抱个痛快,抱到天荒地老去……我们明明好?久没抱了。”
那蜷曲的?睫羽,如同濒死的?雏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丝。
“就该……先抱着,抱紧了,再说话。”
厉鬼压抑着那几乎是从魂核深处溢出的?战栗,稳着手,一遍一遍摩挲他?的?后背:“然后……再这样问青儿。”
“脚伤痛不痛?”
厉鬼模仿着自?己当时的?语气:“怎么能……乱来,这么不心疼自?己,痛不痛?舅舅心疼死了……”
厉鬼怀里的?躯壳忽然颤抖起?来。
这颤抖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痛苦,像是风中的?枯竹,像是受了惊的?雏鸟,为了活下?去,独自?将悸栗死死咽回,咽回,压在骨髓深处。
坠落之?日才失控倾泻。
“这样才对……是不是?”
厉鬼低头,轻轻亲那冰冷的?、无?意识悸颤的?眉睫,一遍又一遍,像是亲吻早已崩碎的?残破刀刃。
他?无?法压制哽咽,连自?己也不清楚这是狂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