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开那只手,也没有立刻反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说得对。我确实一直是怪物。”
不带自嘲,也并非控诉,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被世界和他自身无数次确认的事实。
他反手,不是挣脱,同样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强大的力量感,与太宰治指尖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
太宰治反而笑起来,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温柔:“只有人类会认为自己是怪物,怪物本身是不会质疑这个问题的。”
五条悟握着太宰治手腕的手收紧了一瞬。
“……也许吧。”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模糊,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重新拿起药瓶和干净的绷带。
太宰治任由五条悟动作,却忽然又去抓他的手。
慢慢地、用一种缠绵的力度,一根一根手指与他的贴合在一起,十指相扣。
他再次笑起来,死气沉沉的,像腐烂的植物,偏偏又带着点动人心魄的靡丽。
“要不要做点其他的?”指尖在五条悟的手背上剐蹭了一下,太宰治说,“人是因为欲望而成其为人的,或者说人的存在必须以欲望为前提。”
他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虚无,问:“你知道这是谁说的话吗?”
五条悟扣紧了他的手:“……不知道。”
“雅克·拉康。不过这不重要。”太宰治说着,又用指尖敲了敲五条悟的手背,“……这个更重要一点。”
……
太宰治睁开眼。
面前是陌生的天花板,线条简洁,像是酒店的构造。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漫长又沉重,像沉在深海里。
但他记不清了。像退潮后的沙滩,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零散的贝壳碎片,拼凑不起完整的画面。
头痛得厉害,太阳xue突突地跳。
他撑着坐起来,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滑落,带着微凉的湿意。他有些迟钝地抬手,摸到一块柔软的毛巾。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五条悟正推门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再是邮轮上那身考究的西装,而是一件休闲的黑色夹克。
……不知道为什么,看五条悟穿黑色有点不顺眼。
“我怎么在这?”太宰治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涩发紧。
五条悟快步走到床边,弯腰捡起掉落的毛巾,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你烧了整整一天你知不知道?烧得说胡话,叫都叫不醒。邮轮都炸成那副鬼样子了,你觉得还能继续呆下去?就近在横滨靠岸了。你现在在横滨的酒店里。”
“感觉怎么样?”五条悟手摸上他的额头,“有点低烧。再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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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微微偏头,视线落在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脸上。
高烧带来的混沌感尚未完全散去,眼前还有些模糊,但那双近在咫尺的苍蓝色眼眸却清晰得惊人。它们明亮璀璨,此刻正专注地映着他的影子。
他一时竟觉得有些心安。
太宰治看了看他,似笑非笑道:“……谁给我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