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夜灯下,欢喜睁开了眼。
她愣愣出神了好一会,迟钝的大脑才开始给了她反应,从空白一片到平静无波,她不知道用了多久?
也许很久,也许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回到九鼎山庄的她的房间。
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你醒了?”
亲自守着欢喜的李管家见欢喜醒了,很激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头疼不疼?”
欢喜下意识的摇头,不疼,至少她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疼痛的地方。
“医生说你脑震荡了,给你用了药,哎呀,看我只顾着和你说话,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叫医生了,我没事的。”
欢喜坐起身,叫住了李管家,又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李管家叹息了一声,“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昏迷了。”
见欢喜静静的看着她,李管家想起昨天欢喜回来时浑身都是血的样子,至今都心有余悸。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严格说来应该是一天两夜了。
欢喜没再说话,她起身下床,她要去上洗手间。
李管家焦急去搀扶她。
直到欢喜进了洗手间,李管家还是不放心,守在了门口,才想起要把欢喜醒了的事禀报。
从洗手间出来后。
医护人员就上前给欢喜做了一些检查。
欢喜很安静,很配合,医生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让抬手就抬手,让眨眼就眨眼。
所有的指令,她能清楚的感知到,也能配合做到。
医生确定她体征一切正常,可他总感觉不对劲,他暗暗惊讶的打量着欢喜。
无他,
欢喜太听话了,也太正常了。
可是又不像是应激下的反应,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医生,
可是不是有心理障碍,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可这位,明明遭遇了这么大的重创,她竟然这么快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安全墙,把自己包围起来保护起来。
只能说,她内心强大的不可想象。
欢喜能感知到医生的目光,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安静的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管家其实也察觉到了欢喜的正常。
明明该不正常的可能才符合正常的思维。
可欢喜越表现正常,反而又让人觉得不正常。
她心里很是担忧,可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上欢喜,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唉!
总需要些时间的。
可当天亮后,她还是被欢喜的正常惊住了。
欢喜起床,洗漱,甚至还洗了头洗了澡。
李管家从惊怔中回神,上前帮她收拾自己。
“您要出去吗?”
欢喜仔细看着镜子里那个毫无血色,惨白着像鬼一样的自己,轻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去了。”
李管家欲言又止,很想开口劝她就留在九鼎山庄,至少在这里,她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而且她现在这个样子,很让人不放心。
万一,贺华容那个疯子还是不死心下毒手伏击她怎么办?
欢喜现在的身体和状态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她想了想,咬咬牙道,“我陪着你吧,你这样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违反职业操守的事,可她是真的很心疼欢喜这个孩子。
在李凌心里,欢喜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欢总,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安分知足惹人怜爱的女孩。
一个不该被卷入这些残酷的丛林法则纷争的普通人。
欢喜静静地看着她,“我身边很危险的,会死的。”
李管家心都揪起来了,她给欢喜梳好头发,坚定出声,“没关系,我想照顾你。”
下了楼,欢喜见到了坐在大厅里的温言政。
显然,他在等她。
温言政站起身,语气平常,“先吃早餐。”
欢喜安静的跟了上去。
餐桌上,依旧是她熟悉的模式。
欢喜沉默进食,哪怕此刻的她根本吃不出来食物的味道,甚至她究竟吃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似乎出现了问题。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好像都缺了一个大口子。
她的喜怒哀乐好像都随着那个大口子跑掉了。
可是她也不急,甚至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跑掉,她也无动于衷。
结束早餐。
欢喜还是很听话的跟着温言言政的步伐来到了大厅。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她依然乖巧听话。
“看看。”
温言政示意的指了指。
欢喜顺着看过去,才看见摆在她手边的是一份报纸。
温言政有看纸报的习惯,九鼎山庄也从不缺这些报刊。
但是他让她看,一定是这上面有她需要看的东西。
欢喜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看手里的报纸。
映入眼帘的大字,是京市报,很权威的官方报刊。
欢喜仔细的阅览下去。
然后,她的眼睛定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是一则简讯。
上面说,名都酒店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不幸造成了四死一伤的悲剧,有关部门责令名都酒店暂停营业……
欢喜眨眼,又眨眼,再看,还是这短短两行字。
她轻轻放下了报纸,看向温言政,直视着他。
这是自发生了九焱那件事之后,她再次和这位温叔叔见面,可她很奇怪,她平静极了。
“温叔叔还有事吗?”
温言政看着她,“欢喜,你怨恨我吗?”
怨恨?
欢喜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现在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好像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怨恨?
她从前心里不敢生起的怨恨,都随她的喜怒哀乐一起跑的无影无踪了。
温言政又道:“党岁受伤了,短时间内胜任不了工作,我给你安排其他人代替她。”
党岁没死?
欢喜只听进去了这个,其他的她已经不在乎,“党岁养好了伤,如果她还愿意的话,我想让她回来。”
“当然可以。”
“谢谢温叔叔。”
欢喜想起李管家说想照顾她的事,她又道:“李管家说她可以照顾我。”
“那你呢?你想让李凌照顾你?”
李凌?
李管家的名字原来叫李凌,真好听的名字。
“她说她愿意,我也同意。”
“可以。”温言政依旧同意了。
“谢谢温叔叔。”欢喜也依旧乖顺有礼貌。
温言政随意的摆手。
这是示意她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