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思绪翻飞，想起昨夜的乐园中。
晚风裹着游乐园的甜腻气息吹过，林默的指尖还残留着甄澄发梢的温度。
两人并肩坐在摩天轮的阴影里，远处旋转木马的音乐渐渐淡去，只剩下霓虹灯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林默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总爱在周末的傍晚，把刚烤好的饼干装进铁盒，拉着他和爸爸去江边散步。
那时候妈妈的手还很温暖，掌心带着黄油的香气，会在他跑太快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笑着跟他玩闹。
他记得爸爸总爱跟在后面，像是他们的保护神，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不会褪色的画。
“小时候我家阳台种满了月季。”
“我妈每天早上都会去浇水，还会教我认品种，什么粉扇、绯扇，还有一种叫金丝雀的，花瓣是鹅黄色的，特别香。”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仿佛还能摸到当年帮妈妈摘花时，被花刺扎到的细微痛感。
甄澄侧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的侧脸。
林默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妈得了重病。”
“她躺在医院里，头发都掉光了，却还笑着跟我说，等她好了，就再种一阳台的月季。”
他记得妈妈病危的那天，他放学冲进病房时，妈妈正挣扎着要坐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给林默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一片月季干花。
“我妈当时拉着我的手，力气小得像羽毛。”
“她跟我说，默默，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就算爸妈不在了，也要做个善良的人。”
他那时候还不懂“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妈妈苍白的脸，一个劲地哭，说要妈妈快点好起来，还要一起种月季。
可没过多久，妈妈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甄澄的手轻轻覆在林默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林默转过头，对上她温柔的目光，心里的酸涩渐渐散去些。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爸那时候特别难，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我，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好多。他从不跟我说家里的难处，每次我问起，他都笑着说‘没事，有爸爸在’。”
他想起爸爸去世的那个夜晚，天空下着小雨，他放学回家，推开门就看见爸爸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手里还握着一份没看完的文件，嘴角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吓得浑身发抖，连报警电话都拨不对，最后还是邻居听到动静，帮他联系了警察和医院。
后来他才知道，爸爸是被人毒杀的。
“现在我知道了爸爸的死因，也找到了一些线索，可我总觉得，还差一点。”
他差一点就能查清当年的幕后黑手，差一点就能让那些害了爸爸的人付出代价，差一点就能成为爸爸希望的那样的人，甚至差一点，连面对自己对甄澄的心意，都显得那么犹豫。
甄澄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也跟着一紧。
她知道林默这些年过得有多难，一边要追查父亲的死因，一边要兼顾学业和工作，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林默额前的碎发，声音温柔得像晚风：“没关系，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可以等你。”
就在这时，游乐园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旋转木马的音乐戛然而止，霓虹灯的光芒瞬间消失，只剩下远处城市的灯光，在黑暗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电器停止运转的嗡鸣声还残留在空气里，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阵清风吹来，带着夜晚的凉意，甄澄下意识地捋了捋嘴角的长发。
乌云被风渐渐吹散，一轮圆月从云层后探出头来，柔和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草坪染成了银白色。
甄澄抬起头，看着林默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林默，不管是查你爸爸的事，还是你想成为更好的医生，我都等你。多久都可以。”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着甄澄认真的眼神，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一汪湖水，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乐园大门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巨响，一团绚烂的火花突然在游乐园的夜空炸开。
紧接着，无数朵烟花接二连三地升空，红的、黄的、粉的、紫的，在黑色的夜空里绽放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把整个游乐园都照亮了。
林默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向天空。
烟花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连呼吸都忘了。
甄澄也站起身，抬起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烟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底映着烟花的光影，格外动人。
看着那璀璨的烟花，林默心里的悸动再也按捺不住。
他想起这些日子，甄澄一直陪在他身边，在他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在他失落难过时默默安慰。
他想起自己每次看到甄澄时，心里那种莫名的慌乱和欢喜，想起刚才甄澄说“我等你”时，那种让他心跳加速的温柔。
“甄澄！”林默大喊一声，快步朝着甄澄跑过去。
他再也不想犹豫，再也不想错过，在烟花的照耀下，他一把将甄澄拥入怀中，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甄澄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浑身无力地靠在林默的怀里。
她能感受到林默温热的唇瓣，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烟火的气息，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急促的乐曲。
一滴温热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林默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烟花还在不断升空，绚烂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相拥的身影。
林默紧紧抱着甄澄，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