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看着她匆匆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披风追上去,
“娘子慢点,别急着跑,小心脚下。”
内室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谢惋卿一边卸下发间的步摇,一边还在低声念叨,
“得养足精神,万一她明天就来了呢。”
步摇放在妆奁上,发出碰撞声。
珠儿替她拧了热帕子,看着自家娘子对着铜镜整理鬓发时那认真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气。
自家娘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偏偏对一个初见的姑娘这般上心?
可瞧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又觉得这样也好,总比先前那般愁绪满面要好得多。
“娘子,水温刚好,快擦擦脸吧。”
珠儿将帕子递过去。
谢惋卿接过帕子按在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稍稍冷静了些。
“珠儿,”
她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你说,我明天穿那件月白色的裙子,还是水红色的好?”
珠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都好,娘子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依我看,月白色衬得您更清雅些,那位姑娘说不定喜欢呢?”
谢惋卿对着镜子,轻轻应了一声,眼底的光又亮了几分。
妲己那边,
她刚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眼皮刚合上,周遭的光影却骤然扭曲。
烛火的暖黄被一片幽深的墨绿取代,身下的床榻化作温润的草地。
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荒芜感。
她坐起身,抬眼望去,瞬间怔住了。
眼前有一棵树。
树干是深沉的墨色,枝桠光秃秃地伸向夜空。
没有一片叶子,更没有半分生机。
这不是凡间的任何一处景致。
她忽然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
这难道是…东方青苍的七情树?
传说中,月族至尊的七情树,便是其心脉的映照。
心有七情,树生花叶;心若冰封,树便枯寂。
眼前这片寸草不生的林地,分明就是万载冰封的模样。
她站起身,慢慢往前走,在一株稍显粗壮的树干前停下了脚步。
那树干上,竟孤零零地抽出了一丝极细的绿芽。
嫩芽细得像绣花针,裹着一层薄薄的绒毛,在周遭的枯寂中显得格外扎眼。
它怯生生地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寒气冻僵,却又固执地泛着绿。
妲己的指尖悬在嫩芽上方,不敢触碰。
原来,这万年不化的冰封之下,早已悄悄攒了点暖意。
就在这时,周遭的光影又开始晃动。
妲己再睁开时,已回到了床榻上,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看来这木头,也不是真的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