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河却已经走到了城门下,他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守卫,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而又神秘的笑容。
他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
那不是军中的令牌,而是一块通体翠绿、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玉牌。
“告诉你们头儿,”
林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卫的耳中,“就说,‘四海赌坊’的贵客,来取钱掌柜,寄存在他那里的……东西了。”
当那守城头目看清那块玉牌的瞬间,他脸上的狐疑,瞬间变成了极致的震惊与……
谄媚!
因为,那块玉牌,正是翠玉商会最高等级的贵宾信物!
整个青石城,拥有它的人,不超过三个!
每一个,都是他们这些小兵,绝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快!快开门!迎接贵客!”
那头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城楼上冲了下来,亲自为他们,打开了那扇通往财富与罪恶的……
青石城之门!
那枚通体翠绿的玉牌,在晨曦微光下,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属于财富和权力的光芒。
城门守卫头目脸上的表情,在短短数息之间,经历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川剧变脸。
从警惕、狐疑,到震惊、骇然,最后,定格在了一种极致的、甚至有些谄媚的恭敬之上。
“贵……贵客临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城楼上冲了下来,亲自转动绞盘,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那扇紧闭的、供杂役出入的水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贵客快请!快请!”
他哈着腰,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那态度,比见到自己亲爹还要亲热。
林河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玉牌。
这块玉牌,是他从韩厉的私库中找到的。
显然,韩厉也曾是钱掌柜的“贵客”之一,只是现在,它的主人换了。
“此地不宜久留。”
林河看也未看那守卫头目,只是对着身后的赵铁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办完事,速回。都尉大人,还在关内等着我们的消息。”
他故意将“都尉大人”四个字,咬得极重。
那守卫头目闻言,心中又是一凛!
他原本还以为,这群人是翠玉商会的某个神秘供奉,现在看来,竟然还和虎牙关那位新晋的实权人物——李威都尉,有着如此深厚的关系!
一时间,他看向林河的眼神,敬畏之中,又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知道,眼前这些人,无论哪一方,都是他这种小人物,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军爷放心!贵客放心!”
他将胸膛拍得“砰砰”响,“今天早上,小的什么都没看见!这水门,也从未开过!”
“你很聪明。”
林河终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漠如水,却让那头目如坠冰窟。
他从怀中,又抛出了一小锭银子。
“这是赏你的酒钱。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那头目接过银子,只觉得它烫手无比,他连连点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都埋进地里去。
林河不再理会他,对着身后的锐士们,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一行二十一人,如同一滴墨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青石城那迷宫般的、黎明前的街巷之中。
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那守卫头目才敢直起腰来,他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看着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那幽深的巷口,最终打了个哆嗦,飞快地关上了城门,仿佛只要关上这扇门,就能将刚才那段足以致命的记忆,也一同关在外面。
……
青石城的清晨,带着一股独有的、混杂着炊烟、早点和湿润石板路味道的气息。
林河一行人,并没有走宽阔的主街,而是在那名斥候的带领下,穿行于最狭窄、最偏僻的后巷之中。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在城市阴影中行走的狼群,与这刚刚苏醒的城市,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很快,一座占地极广、有着高大院墙和朱红大门的豪奢府邸,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府邸的门楣之上,龙飞凤舞地挂着一块金丝楠木的牌匾,上书两个大字——“钱府”。
这里,便是钱掌柜的老巢。
“先生,我们怎么进去?这府邸的墙太高,守卫看起来也比城门严得多。”
赵铁柱压低了声音,看着那气派的大门和门前站着的四个精神抖擞的护院,眉头紧锁。
“谁说,我们要从大门进了?”
林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带着队伍,绕着高墙,来到了府邸后方一条更为偏僻的巷子里。
这里,是钱府的后门所在,也是厨房和杂役院的所在地。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巷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动静。
一辆装满了新鲜瓜果蔬菜的板车,正停在后门前,一个菜农打扮的汉子,正在“梆梆梆”地敲着门。
片刻之后,那扇厚重的后门,打开了一道缝,一个睡眼惺忪的家丁探出头来。
“嚷嚷什么!不知道老爷还在睡觉吗!东西放这儿,自己去账房领钱!”
那家丁不耐烦地骂道。
就是现在!
林河眼中寒光一闪,对着赵铁柱,做了一个无声的手势。
赵铁柱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阴影中窜出!
那菜农和家丁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被赵铁柱那铁钳般的大手,捂住了口鼻,悄无声息地拖进了巷子的更深处!
另外四名锐士,紧随其后,闪电般地冲进了那道尚未完全关闭的后门!
门内,是两个正准备生火的厨娘。
她们看到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闯入,刚要尖叫,便被一拥而上的锐士,用同样的手法,干净利落地制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
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林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带着剩下的人,迅速地进入了钱府。
那辆装满了蔬菜的板车,被他们推了进来,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后门的缝隙,从外面看,一切如常。
他们已经成功地,潜入了这座看似防备森严的“虎穴”。
“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赵铁柱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侧耳倾听着府内传来的动静。
此时的钱府,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之中,只有厨房和前院的几个地方,有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他从那被制服的家丁身上,搜出了一串钥匙,和一块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腰牌。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院子的深处,那栋整个钱府中,最为高大、也最为奢华的二层小楼。
“钱掌柜的卧室,就在那里。”
林河指着那栋小楼,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他以为他是黄雀,可以高枕无忧。但他却不知道,猎人,已经走进了他的卧室。”
他对着赵铁柱,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你带十个人,守住这里,控制住所有的出口和下人。记住,只可制服,不可杀人,更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剩下的人,跟我来。”
“我们去叫这位钱掌柜……起床。”
林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笑容。
“我想,他一定会为我们准备的这份‘早茶’,感到……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