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我儿竹竿他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没了?”
竹竿娘的话,让我和胖虎直接愣住了。
我本以为我精心编织的谎言,已经把竹竿娘哄骗了过去。
可谁曾想,那些看似精美的谎言,早就被竹竿娘给识破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但我的沉默,对于竹竿娘来说,已然是无声的答案。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追问。
“喽喽喽……”
竹竿娘佝偻着腰,拿起簸箕,将里面的玉米粒,一把一把洒向了鸡圈那群相互争食的小鸡。
就仿佛刚刚那些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我却看到,竹竿娘那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在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着,她洒出去那些玉米,有一大半都没有散开。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喂鸡,一把接着一把。
这种无声的沉默,在我看来,远比嚎啕大哭更令人难过。
“大娘……”
我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良久。
我看竹竿娘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大……大娘……那……那我和胖虎就先走了,下次……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竹竿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喂鸡的动作。
我拉了拉还在发愣的胖虎,朝着那个仿佛凝固了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院子。
走出很远后,我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那棵歪脖子枣树下,身形佝偻的竹竿娘仍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
黄土塬上的北风,卷着黄沙不断肆虐。
告别竹竿娘后,我和胖虎谁也没说话,顶着风沙沉默着踏上了返程。
来时,
我的心情本就有些沉重,此刻心情更是五味杂陈。
我知道竹竿娘已经猜出了一切,只是碍于我们在那里,她才一直强忍着悲伤罢了。
原路搭班车返回需要翻过秦岭,实在是太费时间了,我和胖虎合计了下,决定该走水路,从渭北搭乘牛车向南直行。
只要能在天黑前赶到华州古渡,便可乘船过河抵达大荔,然后返回秦川,这一趟下来,能节省好几天时间。
花钱找了辆牛车,我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看到了大河,也看到了华州古渡。
只是,
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的心里一沉。
渭河里的水较之以往,明显上涨了许多。
渭河的河水也变得浑浊起来,奔流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和树枝丫,浑浊的浪头,一个接一个拍打着河岸,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糟糕,不会是黄河汛期提前到了吧?”我心底一紧。
渭水是黄河最大的支流。
虽说每年汛期大概在7到10月份,但我在秦川住了十几年,早就摸清楚了黄河汛期的规律,一般来说,都会集中在‘大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