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瞻点点头,解释道,
「贫道好游山玩水,访古寻幽,也好搜罗一些神话传说,是既好丹青,又好文字,所以最近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程心瞻说着,眼中泛起光彩来,
「贫道准备编制一本书,一本集舆图丶地志丶游记为一体的书,上面既有地方山水图样,又有当地神仙故事,再加上贫道自身的游记随笔,或文或诗。贫道边游边写,直至踏遍整个寰宇,亦或是此身寿尽。」
三位散人听着脸上也浮现起振奋之色,其中,醰白散人似乎很感兴趣,便道,
「云来好志向丶好雅兴!只是这样的文体,似乎未曾听过。」
程心瞻笑了笑,便说,
「我也不过是自娱自乐,强把图丶志丶记混作一书,贫道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此书,不过贫道准备以地名分篇,便直呼为地书吧!」
「可曾成稿了麽?」
醰白散人问。
程心瞻摇摇头,说道,
「贫道走过的地方不少了,看过的地志也不少,想法很早就有,不过一直未曾静下心来编书。这次来到西康,既是要领略横断山脉丶五江并流的胜景,也是要借雪山静心,好好整理脑中思绪,正要藉此宝地编撰。」
醰白散人神情激动,连道,
「如此地书,成书后定是鸿篇巨着,云来起稿时,可否容我出一份力?」
酩酊散人看醰白失态,怕恶了雅士,连忙为其解释,
「云来,醰白入道前是儒士,最好文字立说,修道后也是书痴,常因看书忘却修行,你莫见怪。」
程心瞻欣喜都来不及,又哪里会见怪,他想要编纂地书并非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天南地北汪洋内外他都大致走过了,神仙故事他也非常热衷,是真的想写出这样一本囊括寰宇神州的地书来。
当年为观想雷宅内景神而编写《雷霆荡魔志》时,他就十分享受。
况且炼丹是修行,煎药是修行,刻字是修行,着书同样是修行。
他观山鉴水,落于笔下,那对五行土水的领悟自然水涨船高,对【淹】【镇】之咒的理解自然愈发透彻。
他搜集神仙故事,写诗作传,那对存神法的修行自然也是大有裨益。
另外,这对他而言,同样也是一种极好的【阳静】之法。
因为听闻醰白散人有心帮忙,他自然乐意之至,且道,
「醰白若有此雅兴,那自然是甚好,另外,贫道初来康西,此地的山图地志和神仙列传贫道还未搜集,还要劳烦醰白指点呢。
「醰白还是蜀人,巴蜀境内的山水神迹贫道更是一无所知,这都得劳累醰白助我。」
程心瞻恳切说。
醰白散人大悦,恨不得现在就要与程心瞻伏案开书。
酩酊散人是懂得分寸的,给醰白散人打了个眼色,随后又和颜悦色对程心瞻说,
「云来,你远道来此,又被老道拉在亭子里闲聊许久,想必也是乏了,今日我等不再叨扰,你喜迁新居,先好生休息,过些时日,我等再来看你,届时,再领你见见山中同道。」
三人站起,程心瞻也起身相送。
「对了。」
临出门,酩酊散人又看向程心瞻,问道,
「云来此番,是短居还是久居呀?」
程心瞻便答道,
「自是久居,贫道正要打算在此钩玄提要,纂言稽古,为我地书起稿,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好,好。」
酩酊散人笑着点头,又说,
「有件事不知云来感不感兴趣?」
「何事?」
「我们白龙旗山虽然不是什麽世家大宗,但到底也是群修汇聚,我等隐修也不尽是洞中顽石,有人便有事,所以山中自然也有山治,我们既有玄燕治,亦有白龙治。
「既然云来要久居,那不知可有入治的想法,老道也可代为引荐。」
酩酊散人说。
山治。
程心瞻心里默念一句,这个东西在散修聚集处很是常见,最有名的自然是庆州的黄山治,那里面还有五境的真人在,所以白龙旗山和燕徊山有山治自然也不奇怪。
加入山治自然有好处,更能了解西康魔道与蜀中玄门的动向,不过程心瞻却没有马上应承下来,而是道,
「此事不急,往后再说。」
酩酊散人闻言也不意外,点点头,说道,
「好,确实不急,云来初来乍到,应当再多看看,那我等先不打搅,云来好好休息。」
几人已到洞外阳台,三人正要离去,却听程心瞻道,
「且慢。」
酩酊散人转过头来,问道,
「云来还有何事?」
程心瞻此时从怀中掏出三个丹瓶,笑道,
「贫道确实是初来乍到,但遇见三位道友是一见如故,在风雪中相迎,又送我入府,让贫道在山雪中亦感春风拂面,借着安居之喜,贫道也备有薄礼相送。」
三人见状,连连摇手。
「使不得,使不得。」
酩酊散人把丹瓶往程心瞻怀里推,
「我等喜得良友已是大慰,以云来的境界与才情,哪里去不得,即便是入白龙旗山,也是各峰争抢的人物。今日不过是我等轮值文考,恰巧遇见了云来,而云来肯给老道薄面,能来燕徊山我等便是心满意足,岂可再要云来的礼。」
程心瞻不答应,把丹瓶一一塞到几人怀里,
「三位道兄喜我,云来信,但三位道兄助我,也是不假,云来自然要谢,只是些薄礼,还望道兄们莫要推搡了,免得惹来童儿发笑。」
三人闻言只好收下,又说等程心瞻休息好了,定要给他办一个洗尘宴。
程心瞻没有拒绝,笑着应下。
等目送三人远去,他才回到洞府中。
「啾啾—啾啾——」
头顶上忽有清脆的鸟鸣传来。
程心瞻抬头望向洞府顶上,只见在天井内里边沿处,两只雪燕正在衔泥筑巢,看样子,已经初见雏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