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罢把笔一扔,对着黄河大喊一声,惊得水鸟扑棱棱地飞起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01章王之涣的失意路与千古名(第2/2页)
后来他又往边塞去,走到凉州城下时,正赶上守军换防。士兵们穿着铠甲,手里的长矛在阳光下闪着光,城墙上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远处的胡笳声断断续续传来。王之涣找了个老兵聊天,老兵说:“咱们守在这儿,就是为了不让胡马跨过玉门关,可家里的老娘妻儿,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咱哟。”
那天晚上,王之涣在驿站里写下《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写完读了一遍,眼泪差点掉下来——这诗里写的不是风景,是守边将士的苦,是离家万里的愁。
十五年里,王之涣的足迹遍布大半个唐朝。他在华山之巅看过日出,在塞北草原喝过马奶酒,在江南水乡听过采莲曲,也在蜀道上见过挑夫们一步一步往上爬。
他把所有的见闻都写进诗里,有的诗写在客栈的墙上,有的写在随手捡的纸条上,被路人抄来抄去,慢慢就传遍了天下。
有人说“王之涣的诗,比他的人有名”,这话一点不假——那会儿长安的歌女要是不会唱两首他的诗,都不好意思上台;就连宫里的杨贵妃,都让乐师把《凉州词》谱成了新曲。
可王之涣自己,却越来越低调。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击剑悲歌,反而爱坐在田埂上跟老农聊天,听他们说今年的收成,说家里的琐事。有一回他在洛阳城外的村子里住了半个月,跟着老农下地种麦,手上磨出了水泡,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写信给高适说:“以前总想着做大官,干大事,现在才明白,人间最真的道理,都在田埂上、在酒肆里、在守边将士的嘴里。”
天宝元年(742年),王之涣已经五十二岁了。亲朋们看他年纪大了,总在外头漂泊也不是办法,就又托人给他谋了个差事——补任文安郡文安县尉。文安是个小地方,离他老家绛州不远,县尉管的是治安,不算累。王之涣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不是为了当官,是想着“能为老百姓办点实事,也挺好”。
他在文安当县尉,跟别的官不一样。别的官审案子,喜欢摆架子,动不动就喊“打”,王之涣却总爱把原告被告拉到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聊着聊着就把事儿说开了。
当地流传着“智审黄狗”的故事:有个老农丢了鸡,说是邻居偷的,两人吵到县衙来。王之涣没问别的,先让人把老农家里的黄狗牵来,然后对黄狗说:“你主人丢了鸡,你知道是谁偷的不?要是知道,就叫两声。”黄狗歪着脑袋看他,真就叫了两声。王之涣笑着对邻居说:“你看,连狗都知道是你偷的,还不承认?”邻居脸一红,赶紧把鸡还给了老农——其实王之涣早就派人去查了,知道是邻居偷的,故意用这招让他下台阶。
老百姓都说“王县尉是个清官”,谁家有难处,都爱找他帮忙。有回村里闹旱灾,庄稼都快枯死了,王之涣就带着衙役们去挖渠引水,光着脚在泥里踩了三天三夜,脚上全是口子,也没喊一声累。老百姓给他送鸡蛋、送馒头,他都婉拒了,说:“我是官,就得为你们办事,要是收了你们的东西,那跟贪官有啥区别?”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一年。天宝二年(743年)的冬天,王之涣病倒了,开始咳嗽,后来越来越重,连床都下不了。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雪,对身边的人说:“把我写的诗稿找出来,烧了吧——好诗自在人心,留着稿子没用。”身边的人舍不得,偷偷把诗稿藏了起来。
那年腊月,王之涣病逝在文安县尉任上。消息传出去,文安的老百姓都哭了,自发地给他送葬,队伍从县衙一直排到城外。后来他的灵柩被送回洛阳,归葬在北邙山的祖坟里——那是唐朝很多文人的归宿,李白、杜甫后来也葬在附近,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他们还能聚在一起,喝酒赋诗,聊盛唐的风光。
王之涣这一辈子,仕途确实“蹭蹬”——最高做到从九品的县尉,比起那些封侯拜相的同乡,实在算不得风光。可他的诗,却比那些高官的奏章流传得更久。
直到今天,小孩子刚学唐诗,就会背“白日依山尽”“黄河远上白云间”;人们登上鹳雀楼,总会想起那个站在楼上,望着黄河写下千古名句的诗人。
有人说,王之涣是“失意的官员,不朽的诗人”。
其实他这辈子,从来没为仕途的失意真正难过——他把剑里的豪情、旅途中的见闻、老百姓的故事,都融进了诗里,那些诗就像黄河的水,不管过多少年,都带着盛唐的活气,流进每个人的心里。
就像他在《登鹳雀楼》里写的那样,“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他的人生或许没爬上仕途的高楼,却在诗的世界里,站到了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