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消息,你听到了?”
答里孛点了点头。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此时的她神情无比复杂。
有悲伤,有迷茫,更有深深的疲惫。
那是她的父亲。
是给了她生命,也曾让她享受无上荣光的人。
可也是那个用巫蛊之术诅咒她,在她面前状若疯魔的人。
爱与恨,亲情与背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几乎窒息。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松一口气。
武植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逝者已矣。”
“你如今有身孕,切不可动了胎气。”
答里孛靠在武植的胸膛上,缓缓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
三日后,大辽郎主吊唁之日。
灵堂肃穆,白幡飘荡。
一口巨大的梓木棺椁停在正中,四周点满了白烛。
皇后萧翰云一身素缟,面容憔悴地守在棺旁。
两侧站满了大辽旧臣,个个神情悲愤,目光不善。
整个灵堂,都充斥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紧张气氛。
仿佛一粒火星,就能引爆整座火药库。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武植来了。
他身着一袭黑衣,面色平静,龙行虎步踏入灵堂。
他身后,跟着面沉似水的花荣、时迁、武松。
答里孛同样换上素服,紧随其后。
瞬间,殿内所有辽国旧臣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武植。
怨毒,仇恨,毫不掩饰。
武植对此视若无睹,径直朝着灵柩走去。
他刚走出几步。
“锵!”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陡然响起!
数名辽国武将再也按捺不住,悍然拔出了腰间佩刀。
刀锋雪亮,直指武植。
“奸贼!你害死郎主,还敢来此!”
“纳命来!”
一声暴喝,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手持大刀,便要朝着武植猛劈过来。
杀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灵堂。
花荣、武松、时迁眼神一凛,几乎就要同时出手。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厉喝响起。
是萧翰云。
那几名冲动的武将动作一滞,回头看向皇后,眼中满是不甘。
“皇后,此贼乃我大辽不共戴天之仇人。”
“今日正是为郎主报仇的最好时机。”
萧翰云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
“都把刀收起来。”
“谁敢在郎主灵前放肆,休怪本宫无情。”
几名武将咬了咬牙,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皇后之命,只得恨恨地收刀归鞘。
但那一道道能杀人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在武植身上。
武植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他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武将,心中一片清明。
这些人,都是耶律辉的死忠。
也是前段时间,被答里孛以雷霆手段打压下去的旧势力。
耶律辉一死,他们便彻底断了东山再起的念想。
这股滔天的恨意,自然要全部算在自己和答里孛的头上。
但梁山要在这片土地上立足,要建立新的秩序,这些人就必须退出历史舞台。
萧翰云走到武植面前,微微欠身。
“武寨主见谅,这些人悲伤过度失了分寸,还望海涵。”
武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无妨。”
他走到灵柩前,从侍者手中接过三炷香,点燃后,对着耶律辉的灵位,深深一拜。
又对萧翰云说了些节哀之类的话,便打算告辞。
也确实没有多待下去的必要。
见武植要走,答里孛就有些迟疑。
她是耶律辉的女儿,按道理应该在此守灵。
可周围都是对她满是敌意的辽国旧臣。
她明白,自己若是留下,这些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快步跟上了武植的脚步。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灵堂内的一众辽国旧臣,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武植一行人刚消失在门口。
灵堂内的气氛,瞬间炸开了锅。
“皇后,为何要放走他!”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愿与此贼拼个鱼死网破。”
“请皇后下令,为郎主报仇,诛杀国贼。”
以康里定安为首的一众老臣,纷纷跪倒在地,言辞恳切,神情激动。
他们并非真的全是为了给耶律辉报仇。
只是不甘心就此失去权势,想要借着复仇的名义做最后一搏,除掉武植这个最大的障碍。
萧翰云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与失望。
“你们想拿什么去拼?”
“以为武植是孤身前来吗?他的梁山大军就在这燕京城中,我们一旦动手,顷刻间便是血流成河。”
“更何况,金国的完颜晟正虎视眈眈!”
“我们与梁山内斗,两败俱伤,最高兴的是谁?”
“是金人!”
“届时,金国铁骑南下,国破家亡,你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为了你们自己的私利,就要搭上整个大辽的万千百姓吗?”
一番话,让整个灵堂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