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斡雲听出她话语里的尖刺,心中一叹。
果然是为了此事。
她语重心长地劝道:
“孛儿,你父皇送那些女子给武植,并非是要与你争宠。”
“而是要用这温柔乡,磨去他那一身的英雄气。”
“男儿英雄,最难过美人关。”
“待他沉溺于酒色,意志消磨,便再也不是那头难以驾驭的猛虎了。”
答里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道理是道理,情感是情感。
她体会过那云巅之上的极致欢愉,习惯了每晚有力的臂弯。
如今骤然独守空房,这滋味如何能好受?
答里孛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母后,父皇是不是太心急了?”
“金国虎狼尚在北方虎视眈眈,我们大辽的江山还未稳固。”
“夫君是我大辽如今唯一的屏障。”
“现在就对付他是不是太早了些?”
“万一此事被夫君察觉,他心中生了嫌隙,与我大辽直接决裂,掉头就走。”
“到那个时候,谁来替我们抵挡完颜晟的铁骑?”
听上去,似乎全是为了大辽的江山社稷着想。
可萧斡雲是何等人物,在宫中浮沉数十年,人心看得通透。
她从女儿这番激昂的言辞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哪里是在分析利弊,分明句句都在维护武植。
萧斡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变得复杂而锐利。
“孛儿你要记住,你是大辽的公主,你的身上流着耶律家的血。”
“凡事当以我大辽的利益为重。”
“武植终究是外人,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一点,你万万不可忘记。”
答里孛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女儿……记下了。”
萧斡雲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说已是无益。
心里的裂痕一旦产生,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弥补的。
她挥了挥手。
“罢了,你先回去吧。”
“是,女儿告退。”
答里孛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她没有回自己的寝宫。
而是径直朝着武植所在的偏殿走去。
刚靠近偏殿,就听到丝竹管弦,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声传来。
答里孛一把推开殿门。
大殿中央,武植斜倚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
他衣襟半敞,露出结实胸膛。
左边一个绝色女子,正捏着一颗葡萄送入他的口中。
右边一个,正端着酒杯喂他饮酒。
他的腿上,还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吐气如兰。
四周,几名舞姬正翩翩起舞,薄纱之下,身段若隐若现,极尽魅惑。
整个大殿,酒气与香粉气混合在一起,弥漫着一股奢靡颓废的气息。
“都给我滚出去!”
答里孛当即大喝一声。
那些女子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得花容失色,慌忙从武植身上爬起来。
她们看看答里孛,又看看武植,一时不知所措。
“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答里孛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众女子一个激灵,再不敢停留,纷纷整理好衣衫,仓皇逃离了大殿。
转眼间,殿内只剩下武植和答里孛二人。
武植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仿佛才从醉意中清醒过来。
“公主,这是怎么了?”
“是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答里孛死死地盯着他。
她很想质问他,为何半个月不来自己宫中?
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句冰冷的指责。
“夫君,你乃盖世英雄,梁山之主,怎能如此沉迷女色,消磨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