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无声的抗议,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赵佶感到屈辱和无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殿前太尉宿元景,手持玉笏,缓缓出列。
赵佶眉头一拧,冷声道:“宿太尉有何高见?”
宿元景躬身一拜,不卑不亢地说道:
“陛下,为今之计,唯有招安方能化解危机。”
“招安?”赵佶瞬间炸毛。
“又是招安!”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斥道:“宿元景,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上次招安,梁山贼寇何等猖狂?他们连朝廷派去的天使都敢杀。”
“如今我十三万大军惨败于其手,正是他们气焰最嚣张之时,你去招安?
他们岂会把朝廷放在眼里?”
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宿元景面色不改,依旧沉稳道: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
“上次招安,圣旨上的言语颇为强硬,那群草寇多是江湖莽夫,未经教化,吃软不吃硬,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佶打断: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还要朕卑躬屈膝,去求着那帮草寇归顺不成?”
“陛下!”宿元景再次躬身道:
“形势比人强啊!”
“如今南有方腊作乱,已成心腹大患;北有辽金虎视眈眈,觊觎我大宋江山。”
“国库空虚,兵力疲敝,实在经不起另一场大战了。”
“若能招安梁山成功,便可许以高官厚禄,令其戴罪立功,南下征讨方腊。”
“此乃驱虎吞狼之计,既能削弱梁山实力,又能平定方腊之乱,于我大宋而言,乃是一举两得的上上之策啊!”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入情入理。
赵佶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丝犹豫所取代。
他不得不承认,宿元景说得有道理。
他目光扫过其余大臣。
“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宿太尉所言极是,老臣附议!”
“臣也附议。”
“招安乃是上策,请陛下三思。”
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一众大臣纷纷跪倒附和,就连一直沉默的蔡京,也并不反对。
赵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此事,就交由宿太尉全权办理。”
……
退朝之后,赵佶心中的烦闷。
当晚,他换上了一身寻常富商的锦袍,在几名心腹陪同下悄然出宫,来到汴河边上的一艘画舫。
画舫内灯火通明,檀香袅袅。
赵佶独自坐在窗边发呆。
片刻后,珠帘轻响,一道倩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一袭淡雅的鹅黄罗衫,外罩一件半透明的薄纱褙子,上面用银线绣着几朵清丽的兰花。
青丝如瀑,松松地挽了个堕马髻,斜插一支点翠金簪,流苏随着她的莲步轻摇。
她眉如远山含黛,肤若上等羊脂美玉,尤其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清冷的气质中,又带着一丝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倾倒的媚意。
正是名满京城的绝代佳人,李师师。
李师师走到近前,盈盈一拜,柔声细语地开口。
“赵官家,今夜为何事烦忧?”
她那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仿佛能抚平人心头的褶皱。
“要不要奴家为您弹奏一曲,为您解解闷?”
赵佶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师师,今天就别弹曲了。”
“陪我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