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静尘摇头,“真正的致命毒物,是一种名为‘九阴断魂散’的禁药,产自南疆,宫中仅皇后私库有存。而那晚之后,所有相关太监宫女,或调离,或暴毙,无一幸免。”
沈昭默然许久,忽又问:“您可曾听她说起过一份血书?”
静尘神色微变:“原来她真的写了……我以为她最终还是毁掉了。”
“她在何时写的?写了什么?”沈昭急问。
“就在事发前三日。”静尘低声道,“她将一封信封入油纸,藏于佛龛底部。后来我偷偷取回,发现上面写着:‘余已知谋逆之人,乃三皇子生母李贵嫔联合兵部尚书裴文远,借皇后之手行废立之事。然彼等背后,尚有一人执棋,此人姓沈,爵列亲王,居晋阳。’”
沈昭如遭雷击。
**姓沈,亲王,居晋阳**?
那是他的叔父??晋王沈恪!
当今圣上的胞弟,先帝亲子,皇族宗正,掌管玉牒谱系,权势滔天。多年来镇守北境,抵御外虏,被誉为“国之柱石”。就连皇帝对他也礼遇三分,每逢大典必邀其入京议事。
而他,竟是幕后黑手?
“为何母妃不直接揭发?”沈昭声音颤抖。
“因为证据不足。”静尘叹道,“她说,沈恪行事滴水不漏,所有指令皆通过中间人传递。她只抓到一条线索:他曾多次秘密接见一名南疆巫医,而此人擅长炼制奇毒。但她无法证明这与‘九阴断魂散’有关。若贸然指控亲王,反会被扣上‘构陷宗室’之罪。”
沈昭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现诸多细节:
??为何柳芸坚持要等“太子长大成人”才肯开口?
??为何地图指向太湖,却引来杀身之祸?
??为何韩烈临终遗言是“地图有误”?
因为他找错了方向!
真正的阴谋,从来不是皇后夺位那么简单。而是一场由晋王沈恪主导、利用后宫斗争掩盖其政治野心的**废立之谋**!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扳倒一个淑妃,而是借此清除异己,扶持傀儡登基,最终自己摄政天下!
而沈昭的母亲,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才成了必须铲除的眼中钉!
“那血书呢?”沈昭追问。
“被我藏在尼庵地窖中。”静尘道,“但一个月前,有人夜闯庵堂,翻遍每一寸土地。我怀疑……他们找到了。”
沈昭猛然站起。
如果血书落入晋王手中,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中都不过是按剧本行走的棋子。甚至……柳芸的现身、宫裙的秘密、凤仪令印的暴露,都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的诱饵!
目的只有一个:引他彻底暴露,然后一举铲除!
他立刻命人加强东宫防卫,并紧急召回在外所有靖安死士。同时,他修书一封,托付给最信任的密使,送往西北边军统帅府??那是他母族唯一尚存的势力,虽已被削权多年,但仍握有三千铁骑。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来临。
果然,五日后,边关急报:晋王以“巡查军务”为名,突然率五千玄甲军南下,声称“进京贺寿”,实则已越过潼关!
与此同时,十一皇子沈昱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太子“伪造证据,陷害嫡母”,并联合三位老臣联名上奏,请废太子之位,另择贤君。
而皇帝,在接连打击之下,竟允准“三司重审幽兰案”,并将太子软禁东宫,等候裁决。
沈昭站在庭院中央,仰望铅云密布的天空,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好一招围魏救赵。”他轻声道,“一边制造内乱,一边挥军逼近,逼父皇就范。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他转身走入密室,取出那半幅地图的残片,对着烛光细细端详。忽然,他在边缘一处极细微的折痕中,发现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真图在心,不在物;破局在势,不在力。儿若见此,当知母志未泯。”**
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母妃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她留给他的,从来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个启示:**真正的答案,不在太湖底,而在人心深处**。
他提笔写下最后一道命令:
“令赵恒即刻联络七位曾受淑妃恩惠的老臣之后,集结私兵三千,屯于城外十里坡。另,散布消息:太子已掌握晋王通敌铁证,将于三日后当众公布。”
他知道,这是赌命的一搏。
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九龙夺嫡,从来不是谁更仁孝,而是谁更能活到最后。
而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风起云涌,紫微星黯。
这一局,他要以身为饵,钓出最后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