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跟着任映真走远比温川自己漫无目的地乱撞要可靠得多。
“那，”温川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他显然努力鼓起了勇气，满是希冀地试探道：“班长，你知道怎么走吗？我、我的方向感不太好……”
上钩了。
“嗯，我大致方向还是比较清楚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找找看。”他微笑道。
“好……好的！”温川立刻应道，生怕他反悔似的靠近了一小步。仿佛离他近一点，安全感也能多一分。
“那走吧，趁天还没完全黑。”
温川小心地跟任映真保持着一段既不会跟丢也不会靠得太近的距离。他们一前一后穿行在这座废墟的断壁残垣之间，夕阳的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四周异常安静，只有风和他们二人的脚步声，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
对方走得不快，似乎有意在等他，这让他甚至开始有些走神。如果只是平常放学后，能和班长这样一起安静地走一段路的话……
【通知：女生4号、亚斯敏，死亡。剩余考生：35人。重复，剩余考生：35人。】
【通知：男生13号、丹，死亡。剩余考生：34人。重复，剩余考生：34人。】
就在他几乎要遗忘脖颈上冰冷项圈的存在时，广播声击碎了他仅存的侥幸和幻想。他顿在原地，望向前方的任映真，他突然意识到死亡从未远离，但自己竟然差点放松了警惕。
看起来任映真立刻就意识到他停下了，也站定转过头，走回两步：“害怕是正常的，但是留在这里的话，杀死丹的同学说不定会追上来找到我们。”
温川脑海一片混乱，对方的脸上只有理解、鼓励，声音比平时还温和些：“走吧，我们得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这才第一天。”
他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嗯，我会跟紧的。”
“好，走吧。”任映真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带路。
从声音可以听得出来，温川跟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好。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从他打晕对方拿走其物资和武器的那一刻起，丹就没有活路了。一个昏迷者，没有同伴没有武器，现在就是一块摆在案板上的肉嘛。
当时的情景，他选择避免不必要的体力消耗。
而且他确信，以温川同学这样单纯的头脑和被恐惧占据的思维，根本不会去深入想丹的死因，短时间内也很难归结到任映真身上。
运气不好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啊。
……
他等在这里已经快两小时了。
他是趁着下午天色还亮的时候摸进这里的，诊所不大，药柜基本被扫荡一空。但他运气不错，在某个抽屉里找到了一卷干净绷带，一瓶消毒酒精和几片独立包装的止痛药。
他本来是打算在这过夜的，不论如何，有个屋顶总比露天要强。但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里空间狭小，只有一个出入口，万一被堵在里面就是瓮中捉鳖……
想在诊所过夜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为何不设伏呢？
最终，他在诊所侧面找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这里紧挨着外墙，既能遮挡身形，又能透过枝叶缝隙清晰观察到诊所唯一的门和前面的一小片空地。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树林很近，万一情况不对，他可以立刻后撤钻入林中。
在埋伏之前，他弄坏了诊所门上的锁，让门虚掩着。希望这能降低后来者的戒心。
现在他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因为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而蚊虫叮咬快要把他逼疯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悄悄退入树林另寻他处时，远处传来了极其轻微、却被他高度紧张的神经捕捉到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他立刻屏住呼吸，心脏狂跳，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男生1号和男生22号。
说起这个他还很好奇，任映真怎么居然能活到现在，他还以为是这家伙找上了那群心软的女生，结果居然是跟温川那小子一起行动。看样子他已经有两种武器了……
果然以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他正腹诽着，就见任映真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浑身肌肉绷紧，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但对方又很快移开视线，刚才的停顿好像只是对灌木丛的本能警惕。他低声对身后的人说了什么，温川放轻脚步。
任映真注意到了被破坏的门锁，他侧耳倾听片刻，又仔细看了看门轴和地面，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他在暗处看得脑门一直冒汗。
好在最终任映真似乎判断风险可控，带着温川消失在门后。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对面有两个人三种武器，他现在需要的只有耐心，等待他们放松警惕，最好能睡下。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腿早就麻了。夜幕深沉，他推断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熟，才极其缓慢地从灌木丛中挪出，悄无声息地贴近诊所的门。
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中取出自己得到的武器——一把镰刀。
诊所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借着月光勉强能看到候诊区的地上似乎蜷缩着两个人影，靠得很近，呼吸平稳……一定是睡着了。
他心中狂喜，屏住呼吸，正准备再进一步——
他的右手腕被人扣住。那个人的身体是温热的，贴在他后背上，两人紧密得几乎没有缝隙，他好像闻见了一种洗衣液的香味……为什么不是铁锈或泥土？
任映真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轻轻响起：“你分到的武器就是这个吗？”
他的手腕被扣着向内一拧，镰刀锋利的刃口转向了他自己的脖颈。
嗤——
喉间一凉。
对方同时松开手，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直挺挺地向前跪倒下去。
【通知：男生6号、金书俊，死亡。剩余考生：32人。重复，剩余考生：32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