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切早被预知。
阿离浑身颤抖,泪水无声滑落。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雪山寺庙??那是陈九郎用最后一点神识,借天地因果之力,重塑的一具“容器”。
我不是偶然诞生的继任者……我是被选择的。
就在此时,老乞丐忽然剧烈抽搐,口中涌出黑血,嘶哑喊道:“小心……他们来了……‘影阁’从未消失……他们在等你……点燃灯火……然后……亲手掐灭它……”
话音戛然而止,老人身体迅速干瘪,化为灰烬,唯独那只布偶娃娃完好无损,静静躺在地上,眼睛竟是用两粒红色宝石镶嵌而成,正幽幽望着阿离。
阿离抱起娃娃,将其放入怀中,转身走出破庙。
夜幕降临,乌云蔽月。
整座青梧镇忽然亮起无数灯火??家家户户门窗内透出烛光,街角巷尾摆满香案供品,仿佛正在举行某种古老祭祀。
可阿离知道不对劲。
因为所有灯光都是蓝色的。
阴火。
他猛然抬头,只见天空中浮现出一座倒悬的城池虚影,楼宇错落,钟鼓齐鸣,正是传说中的“黄泉第一门”投影!
而城门口,站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铁剑盟主持剑冷笑:“太岁已死,何须再拜?”
寒霜谷主拈花微笑:“世间本无光明,何必自欺?”
天火门长老焚符高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些人,分明已在雁门关一战中宣誓效忠,如今却一个个背叛誓言,成为影阁傀儡?
阿离怒极反笑:“你们已经被控制了。”
他举起太岁令残片,厉声喝道:“吾奉太岁之名,召正心归来,破尔幻象!”
金光席卷四方,倒悬之城轰然破碎。那些幻影人物发出凄厉惨叫,尽数湮灭。
然而,当光芒散去,阿离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
低头一看,地面空荡荡,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股彻骨寒意袭上心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人若失去影子,说明他已经“不被世界承认”,即将从现实中抹除。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关。”空中响起一个温柔女声。
那名黑袍女子凭空现身,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开始怀疑了吧?真的有光明吗?真的有人愿意为你而战吗?还是说,一切不过是你内心渴望温暖的幻想?”
阿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轻声道,“我不确定有没有人会站出来。我不确定信念能否战胜仇恨。我甚至不确定……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顿了顿,抬头直视对方:“但我只知道一件事??就算全世界都陷入黑暗,我也要试试看,能不能点亮一盏灯。”
说罢,他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在掌心画下第一道命契符。
“**太岁在心,灯不灭,我不退。**”
刹那间,残缺的令牌爆发出耀眼金芒,一道赤金光影自天而降,环绕周身。他的影子重新出现,并且变得异常清晰,宛如实体。
女子脸色微变:“你竟然能在怀疑中点燃心火?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阿离平静道,“因为我不是为了胜利才战斗。我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孩子,像我和九幽哥哥一样,失去亲人、失去希望。”
风起云涌,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遥远的江南小院,那株腊梅忽地抽出新芽,一朵洁白的花苞悄然绽放。
同一时刻,所有曾喊出“我在”的正道高手,无论身处何地,心头皆猛然一震,仿佛听见了一声遥远的呼唤。
他们猛然惊醒,想起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
铁剑盟主拔剑斩断缚心丝线,怒吼:“我还在!”
寒霜谷主捏碎毒丹,洒泪焚香:“我仍在!”
天火门长老引火自灼,逼出体内寄生蛊虫:“我从未离去!”
一声声回应跨越山河,汇聚成河,注入那盏尚未完全点亮的灯芯。
阿离感受着这份来自人间的信念,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他不再孤单。
因为他身后,站着千千万万个曾说过“我在”的普通人。
因为他们心中,都藏着一盏不愿熄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