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门在身后发出闷响时,苏瑶的后颈还残留着走廊里穿堂风的凉意。
她望着铁椅上的罗正雄——那个曾经在军区庆功宴上举着红酒杯和众人碰杯的情报局长,此刻囚服松垮地挂在身上,眼尾的皱纹里凝着灰败的光。
“苏副处长。”罗正雄开口时,声音比她想象中温和,像旧书里夹了多年的干花,“坐吧。”
苏瑶没有动。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那里还戴着父亲去世前送她的银镯,内侧刻着“平安”二字,此刻正硌得皮肤生疼。
监控摄像头在头顶闪着红点,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你说要见我,现在说。”
罗正雄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银镯,喉结动了动:“你父亲不是自杀。”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瑶太阳穴上。
她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己被邻居从学校接回家时,看见的就是父亲趴在书桌上的背影,钢笔滚落在地,遗书压着半张未完成的报表。“他是畏罪自尽”的定论像块磨盘,压得她在后勤处做了三年最底层的文书,直到半年前才以副处长身份重新接触核心资料。
“他是为了保护你。”罗正雄的声音更低了,“当时我们查到’黑鹰‘背后有张更大的网,你父亲掌握了关键证据。
他们威胁说,要让你永远消失在去大学报到的路上——“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叩着铁桌,”所以他伪造了自杀现场,把证据分散藏在三个地方,其中一个......在你母亲的骨灰盒里。“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上周整理父亲遗物时,那个刻着母亲名字的檀木盒,当时只觉得分量比记忆中重些,却没往深处想。“那‘灰雀的使命’?”她脱口而出,“你在主机房问的那个。”
罗正雄的眼神突然亮了一瞬,像将熄的烛火被风撩起:“灰雀是你父亲给计划取的代号,原本该由我们这代人完成的。
现在......“他伸出戴着手铐的手,指尖几乎要碰到苏瑶的衣角,”他们要的不是‘黑鹰’覆灭,是让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闭嘴。
真正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靠近核心。“
铁门突然被推开。
楚督察站在门口,警衔在冷光灯下泛着冷白的光:“苏副处长,霍主任让我来提醒时间。”她的目光扫过罗正雄,又迅速收回,“审讯记录会同步到你终端。”
苏瑶起身时,罗正雄突然喊住她:“告诉你,老将军的钢笔......”后半句被铁门闭合的声响截断。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楚督察的“档案有发现速来”,赵国强的“下午三点后勤处办公室”,还有霍霆风的“孙副官那边有进展”。
楚督察的办公室飘着浓茶味。
苏瑶推开门时,正看见她捏着半张信纸,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刚从罗正雄的私人保险柜里找出来的。”楚督察把纸推过来,墨迹有些晕染,却能清晰看见落款处“张怀山”三个字——那是去年刚退休的军区副司令员,在苏瑶父亲出事时,正是他拍板定了“自杀”的结论。
“他举报的是......”楚督察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级说要‘维护稳定’,让我暂时压下。”她抓起茶杯灌了口茶,杯底重重磕在桌上,“但我让人把复印件寄去了北京的纪检组,用的是加密渠道。”
苏瑶的指尖拂过信纸上“海外账户”“军工项目洗钱”的字眼,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