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广场上,弟子们晨练的呼喝声尚未散去,空气便骤然凝固。
前一瞬还是天光明澈,下一刻,整片天空毫无征兆地黯淡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纯粹的光线剥夺,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了阳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甸感降临,如同万钧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肩头、心头。
“扑通!”“扑通!”
修为稍弱的弟子连挣扎都做不到,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汉白玉地面上,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他们惊骇地想要抬头,却发现脖颈如同生了锈的铁器,僵硬得无法动弹。广场边缘的几株百年桃树,繁茂的枝叶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花瓣簌簌飘落,尚未触及地面,便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压力碾成粉末。
空气死寂,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连风都消失了,整个广场如同被浇筑进一块巨大的铅块之中。
石猛低吼一声,全身肌肉虬结贲张,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动,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他脚下的石板寸寸龟裂,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去,膝盖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向下弯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身边的凌尘,感受更为清晰深刻。那威压如同冰冷的实质水流,无孔不入地钻入毛孔,挤压着每一寸筋骨血肉。丹田深处,沉寂的混沌珠猛地一颤,一股灼热骤然爆发,并非对抗,而是如同受惊的刺猬般向内收缩,竭力敛去自身所有气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刺痛感,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仿佛骨髓正在被无形的冰针抽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边缘,一道光,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广场上空的灰暗。
那不是自然的光线,而是纯粹由某种能量凝结而成的光束,冰冷、凝练、不掺杂一丝温度。光束自九天之上垂落,初始如线,瞬息间便膨胀为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直径足有数丈。光柱内部,并非炽白,而是流动着水银般质感的液态光泽。
光柱底部触及广场中心,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反而诡异地消弭了所有声音。光尘如同被惊醒的精灵,自光柱落地处无声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神性。光尘旋转、凝聚,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构筑出一级级向下延伸的台阶,台阶尽头,便是光柱的落点。
一道身影,踏着这光尘凝结的台阶,缓缓而下。
银袍。
来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银袍之中,袍服样式古朴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唯有在袍袖和下摆边缘,流淌着细微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银色光痕,神秘而冰冷。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质地的银质面具,面具光滑如镜,没有五官轮廓,只在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