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面甲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陈子元的坐骑在南门前停住时,五百乌桓骑兵的轮廓已从雪幕中显影——他们的皮甲结着冰碴,马颈上的铜铃被风吹得乱响,为首的骑士举着褪色的狼牙旗,旗面在风里猎猎翻卷,像条吐信的毒蛇。
"大汉子民可还识得狼头?"那骑士用生硬的汉话吼了一嗓子,马蹄在雪地上踏出深沟。
他腰间的骨刀撞在鞍鞯上,发出钝响,"给爷们儿开城门,讨碗热酒喝!"
城楼上的梆子"咚"地敲了三下。
陈子元抬头,看见张飞的豹纹披风在雉堞后一闪——这位燕人猛将正扒着女墙往下瞧,虎须上沾着雪,手里的丈八蛇矛戳得城砖直冒火星。
"军师!"张飞的嗓门震得积雪簌簌往下落,"末将带虎豹骑冲出去,砍了这竖子的狗头!"他掌心在矛杆上蹭了蹭,皮手套磨得滋滋响,指节因为用力绷成青白。
陈子元没急着回话。
他望着乌桓骑兵的阵型:前排骑士的马镫松着半寸,马嚼子上挂着未卸的草料袋——这不是死战的架势,是试探。
他摸了摸腰间的军师令玉牌,凉意透过棉袍渗进肋骨,那是刘备亲手系上的,此刻倒像块秤砣,压得他心稳。
"张将军。"他仰起头,声音裹着雪粒撞上城堞,"你看那些马的后蹄。"
张飞愣了愣,探身更近些。
乌桓骑兵的坐骑后蹄都沾着新泥,混着草屑——是刚从二十里外的草场过来的,没带够干粮。
"他们要试咱们的箭程,试城门的坚固。"陈子元指尖在箭囊上轻轻叩着,"若现在放虎豹骑出去,咱们的骑兵底细就被瞧了个干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下——乌桓骑士已经开始松散,有人摘下皮帽挠头,有人摸出牛干大嚼,"放弩。"
梆子声第二次响起时,城墙上的三十张强弩同时发出嗡鸣。
最前排的乌桓骑士连人带马被钉在雪地里,箭头穿透皮甲时带出的血珠,在半空冻成细小的红冰晶。
后面的骑士慌忙拨转马头,却被城上滚下的礌石砸中马腿——三匹乌骓马惨叫着栽倒,将后面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
"撤!"狼牙旗的杆子狠狠砸在雪地上,乌桓骑士们甩着马鬃往回撤,马蹄溅起的雪雾里,隐约能看见几个伤兵被拖在马后,皮袍擦着雪地拖出长长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