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孝公猛地站起,玄色龙纹朝服在烛火下浮动,“你说的耕战之策,需多久能让秦国东出?”
“不出十年!”卫鞅的声音斩钉截铁,“五年积粮,三年练兵,两年便可收复河西!”
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漏刻的水滴声在空旷中回荡。有个年轻的郎官忍不住抬头,他的父亲就是河西之战的阵亡士兵。
孝公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压抑多年的浊气:“好!就依你所言!”他从腰间解下佩剑,“哐当”一声掷在卫鞅面前的青砖上,剑鞘撞出的火星溅到卫鞅的靴边,“这把剑,赐你。有敢阻挠变法者,先斩后奏!”
卫鞅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接剑。剑柄上还留着孝公的体温,烫得他掌心发麻。当他抬头时,正撞见甘龙怨毒的目光,那目光像淬了毒的箭,死死钉在他的背上。
散朝时,暮色已漫过栎阳的城墙。卫鞅握着剑走出偏殿,撞见景监在廊下等他,这个黥面的内侍手里捧着一件素色披风:“先生,天凉了。”他低声道,“甘龙的门生刚才在角门嘀咕,说要让您‘走不出三月’。”
卫鞅将披风系在肩上,风从宫墙的缺口灌进来,掀起衣角。远处的渭水正在结薄冰,冰下的水流声隐约可闻。“让他们等着。”他望着暮色中的河西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等开春时,新法就会像渭水的冰裂,挡不住的。”
此时甘龙正站在宫门外的老槐树下,看着卫鞅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他身旁的家臣低声问:“太傅,就这么让他得逞了?”
甘龙扯断一根槐树枝,嫩绿的汁液在掌心渗出,带着清苦的气味。“急什么,”他将树枝碾碎在掌心,“耕战之策?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空话。等他碰了钉子,自然会知道,秦国的水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