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猛地闭上眼,眼睑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试图调动自己引以为傲的、足以洞察幽微、推演万变的冰冷理智,去捕捉、分析、拆解那只手按下时瞬间逸散出的力量本质。
虚空之力?时间长河的涟漪?更高维度的法则碾压?抑或是某种无法理解的……抹除?
每一个从他意识深处蹦出来的词汇,在触及那模糊记忆核心的刹那,都显得无比苍白、幼稚、可笑。他那足以令六国胆寒、使秦律煌煌的洞察力,在那股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一个拿着木头削成的玩具小刀,踌躇满志地试图去解剖一颗熊熊燃烧的恒星。
荒谬!
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挫败感,比左肩那撕裂血肉的伤口更加尖锐,更加顽固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并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这感觉黏稠如沼泽,几乎要将他拖入泥淖。
就在这股冰冷的自我厌弃几乎要将他淹没时,异变陡生。
一直如同死物般安静躺在他枕边的獬豸碎片——那块承载着上古法兽意志、象征着天地间最纯粹秩序的冰冷金属残骸——毫无征兆地,亮了。
并非审判降临时的狂暴冰蓝,也非力量充盈时的威严金光。
那是一种稳定到近乎刻板、柔和得有些诡异的光晕,幽幽的蓝色,如同深海之下某种未知生物的冷光。更奇特的是,这光芒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脉冲感?像是某种高度精密的仪器在低功率运行时的信号灯。
光芒在他紧闭的眼睑前方无声地汇聚、扭曲、编织。几秒钟,在商鞅因惊愕而僵滞的感知中,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光芒定型。
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矩形悬浮框,如同一个技术拙劣、信号不稳的全息投影,颤巍巍、却又无比固执地,出现在了他视线正前方的空气中。位置精准无比,恰好悬停在他鼻尖前几寸,仿佛一个冰冷的幽灵贴面而立。
商鞅:“……”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惊疑和瞬间涌上的荒谬感而急剧收缩。视线死死钉在那突兀出现的蓝光上,眉头一点点拧紧,最终在眉心刻下一个深如刀凿的死结。
这悬浮框的界面,简洁到近乎寒酸,甚至可以说透着一股子廉价感。深邃的星空背景上,点缀着几颗同样散发着幽蓝光芒、位置固定的星辰,构成一个冷冰冰的宇宙幕布。正中央,一行加粗的、方方正正的宋体字,像钉子一样砸进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