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内酒香氤氲,李白那洪钟般的笑声几乎要掀翻茅草屋顶:“哈哈哈!妙哉!吾观尔等写诗,下笔如飞,瞬息成篇,比那驿马传书还快!此等神速,莫非得了文曲星灌顶?”他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戏谑的光芒,手中酒碗里的清冽液体随着他豪迈的动作微微晃荡。
一位须发皆白、气质儒雅的现代诗坛泰斗苏砚山,恭敬地欠身回答:“太白先生有所不知。今时不同往日,寰宇之内,消息传递只在弹指之间。”他指了指窗外景区游客手中闪烁的屏幕,“一机在手,万里之外风物人情、战火硝烟、市井悲欢,皆如亲见。所见既博,所思既广,灵感便如江河决堤,奔涌难遏。是以成篇之速,非昔日可比。”
杜甫正襟危坐,眉头微蹙,如同在审视一卷残破的兵书。他缓缓点头,枯瘦的手指捻着几茎胡须:“便利诚可贵,然……”他从宽大的旧袍袖中,珍重地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现代诗报,展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首辞藻华丽、意象繁复的爱情诗,痛心疾首地摇头,“然诗意若浮萍,无根底则随波逐流,终至浅薄!观此篇,字字珠玑,句句锦绣,然如隔靴搔痒,情意空洞,不见‘感时花溅泪’之切肤,更无‘清辉玉臂寒’之深挚!徒有其表,失其魂魄!”他低沉的叹息,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让在场的现代诗人们纷纷面露愧色,陷入沉思。
一位年轻的女诗人,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霍然站起,声音清亮如珠落玉盘:“杜工部教诲的是!时风浮躁,快餐文化盛行,确易催生速朽之篇。然我辈并非全无坚守!既要让诗飞入寻常百姓家,易于传唱;更要承袭前辈风骨,深扎于生活沃土,挖掘时代幽微处的痛与光,赋予诗作磐石般的重量!此间平衡,正是吾辈上下求索之道!”
李白闻言,仰天大笑,声震屋瓦,手中酒碗重重一顿:“好!好一个‘磐石般的重量’!小娘子此言,深得吾心!诗道无古今,贵在赤诚!古人今人,皆可为师,亦可为友!当浮一大白!”他豪迈地举起酒碗,“来来来,诸君共饮!今日不论尊卑,只谈诗心!韵律可破,意境当深;情感贵真,辞藻为末!且看吾等古今合力,能否酿出几坛醉倒千秋的绝妙好辞!”
酒碗碰撞,琼浆四溢。一场跨越千年的诗坛风暴,就在这飘散着酒香与木屑气息的酒坊里激烈地席卷开来。古韵与新声碰撞,格律与自由交锋,对生命本质的叩问与对时代症候的剖析相互激荡。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放,遭遇现代对个体价值的多元解构;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沉郁,引发对当代社会公平的深切共鸣。争论声、吟哦声、击节赞叹声,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冲击着每一个在场者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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