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格格不入的,是角落里那个从头到脚裹在厚重玄色帷帽里的人影——唐晰。
他坐得笔直僵硬,极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纵使隔着一层面罩,卫莲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紧绷与不适。
“可算来了!”唐柔笑着招呼,“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了,动筷吧,莫要拘礼。”最后一句显然是对着快要望眼欲穿的徐娇娇说的。
徐娇娇如蒙大赦,筷子精准地伸向鸭腿,嘴里含糊不清:“唔……这鸭肉,做得真地道!”
席间,多是唐柔温言软语——她细细叮嘱着路途注意事项,何处可投宿,哪条路近些,又提及终南山守虚剑宗门风严谨,大会规矩繁复。
末了,目光柔柔落在卫莲身上:“卫莲,此去权当开阔眼界,与天下少年英杰切磋印证武学,便是最大的收获,莫要给自己太大负担,尽力便好,平安归来才是紧要。”
卫莲安静听着,偶尔点头应一声“是”。
唐晰此时已撤下了面罩,将帽檐拉到了鼻梁处,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有面前碗碟里的菜蔬被机械地、缓慢地夹起,静默无声地咀嚼。
徐娇娇吃得心满意足,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卫听澜则妙语连珠,时而点评菜肴,时而说起江湖旧闻趣事,试图调动气氛,然而唐晰那座冰山的存在感太强,连带着整个雅间的暖意都淡了几分。
一顿饭在某种微妙的“热闹”与“沉寂”交织中结束。
下楼结账时,唐晰几乎是贴着墙根,避开了所有可能与人擦肩的路径。
直到走出天香楼喧嚣的门庭,被深秋傍晚微凉的夜风一吹,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僵直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一丝。
马车踢踢踏踏驶在回唐门的青石板路上,灯笼的光晕在车窗外摇曳,拉长了街道两侧屋舍的暗影。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单调声响。
徐娇娇吃饱喝足,靠着车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卫听澜也闭目养神。
就在马车驶入唐门山庄前那条僻静小巷,离大门尚有百步之遥时,一直没说过话的唐晰忽然动了。
他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动作快得带起一丝细微风声,将一个冰凉硬物猛地塞进了卫莲手中——
那东西约莫巴掌大小,入手极沉,触感是冷硬的金属,表面似乎遍布着细密的凹点与机括纹路,边缘圆润,形制古朴而内敛,隐隐透着一股蛰伏的锋锐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