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士兰的雨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绿网,藤蔓在参天古木间虬结纠缠,叶片上凝结的露水裹着正午的日光,蒸腾出黏腻的雾气。张骁抹了把额头的汗,迷彩服早已被浸透,紧贴在脊背上。他拧开军用水壶灌了一口,舌尖尝到滤芯残留的金属味,忍不住啐了一口:“这鬼地方,连水都带股铁锈腥气。”
“知足吧,瘴气没把你熏成腊肉就不错了。”陈青梧蹲在一株绞杀榕旁,指尖轻轻刮过树皮上的苔藓。她的马尾辫沾了几片枯叶,却衬得眉眼愈发凌厉。古剑斜插在背包侧袋,剑穗上坠着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陆子铭推了推金丝眼镜,捧着罗盘的手微微发颤。表盘指针正疯狂打转,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磁场紊乱,湿度87%,PM2.5超标六倍。”他掏出便携检测仪,液晶屏上的数据泛着红光,“再往前就是土着口中的‘蛇眠之地’,当年英国探险队在这儿折了十二个人,尸体捞出来时......”
“打住!”张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陆教授,您这科普能不能挑个阳间时辰?”他弯腰抓起一把腐殖土,指腹搓开暗红的泥浆,“血壤。树根吃多了死人肉,土色都泛腥。”
陈青梧忽然起身,古剑锵然出鞘三寸。剑锋映出树干上一道新鲜的刻痕——三枚菱形符号叠成箭头,边缘渗着乳白色树液。“是库库雅拉族的警告标记。”她屈指弹了弹剑柄,“上次在亚马逊见过类似的,意思是‘擅入者喂蟒蛇’。”
陆子铭凑近细看,鼻尖几乎贴上树皮:“不对,这刻痕用了玛雅历法的计数方式。你们看,第三个菱形有十七道划痕,对应卓尔金历的......”
“轰隆——”
闷雷般的鼓声碾过林梢,惊起漫天红羽极乐鸟。张骁瞬间抽出腰间的青铜剑,剑身斑驳的铜绿在昏暗中泛着幽光。二十米开外的灌木丛簌簌作响,隐约露出半截彩绘木矛。
“三点钟方向,七人,带毒吹箭。”陈青梧压低嗓音,左手悄然摸向腰间的磷粉弹。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眸光却冷如寒潭,“要文斗还是武斗?”
张骁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虎牙:“先礼后兵。老陆,把你包里的普洱茶砖亮出来——库库雅拉人嗜茶如命,上个月悉尼拍卖行流出过他们的祭祀陶罐,内侧茶垢厚得能刮下二两。”
陆子铭手忙脚乱地翻找登山包,忽然僵在原地。腐叶堆里缓缓升起紫黑色雾霭,所过之处,拳头大的蓝闪蝶纷纷坠地,翅膀抽搐着化为脓水。
“闭气!”陈青梧旋身挥剑,剑气卷起的气流暂时逼退毒瘴。张骁扯出防毒面具扣在脸上,喉结滚动咽下句脏话。这瘴气邪门得很,分明是冲着活人阳气来的,方才走过的路径正在迅速被紫雾吞噬。
鼓声变得急促,如毒蛇吐信。陆子铭突然指着左侧惊呼:“树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