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晶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像一层冰霜裹住整艘沉船。张骁的登山靴碾过甲板裂缝,碎木屑簌簌掉进漆黑的船体内部。他举着狼眼手电往下一照,光束里浮动的尘埃仿佛三百年前未散的冤魂。
“这船怕是被腌入味了。”他屈指弹了弹盐壳覆盖的舱门,金属铰链立刻崩成几段绿锈,“荷兰人当年运的该不是咸鱼吧?”
陈青梧的白玉扳指划过门缝渗出的暗红液体,指尖搓了搓道:“血混合着深海硫化物,氧化后呈现铁锈色——但味道不对。”她突然将手电光打向头顶横梁,一具风干的骷髅正垂着半截手臂,指骨间悬着枚黄铜怀表。表盖“咔嗒”裂开,露出内壁刻着的郁金香花纹。
陆子铭的洛阳铲“当啷”一声抵住舱门底部,“十七世纪东印度公司的标记,看来我们找到正主了。”他手腕发力,铲头如同切豆腐般没入朽木,“但货舱在下一层,这层是军官生活区。”
三人挤进狭窄的走廊时,陈青梧的冲锋衣擦过墙壁,簌簌落下的盐粒里竟夹杂着几缕金丝。“金线刺绣的挂毯残片。”她捏起一根在光线下端详,“只有船长室会用这种规格的装饰。”
腐朽的红木门扉半掩着,张骁刚要用黑驴蹄子去顶,门轴突然发出尖厉的吱呀声。陈青梧的峨眉刺已出鞘三分,却见陆子铭蹲下身,从门缝里抽出一本皮质册子。封面被盐晶黏在门槛上,扯开时带起一片褐色的血痂。
“航海日志。”陆子铭的鹿皮手套抚过烫金标题,突然顿在最后一页,“用血写的荷兰文——‘不要打开铁箱’。”
手电光扫过泛黄的纸页,张骁突然按住陈青梧的手腕。光束定格在某行字迹上,密密麻麻的字母间渗出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泪浸透了纸张。
“1628年3月17日,黑郁金香号遭遇魔鬼的交易。”陈青梧的指尖虚抚过字痕,“大副范德林从土着酋长手中换来镶满月长石的铁箱,当夜值勤的水手听见箱内传出鲸歌......等等,这段被反复涂抹过。”
张骁凑近细看,果然发现日志中间有十几页被暴力撕去,残留的纸缘呈锯齿状。“这血书字迹和前面不一样。”他指着末页狰狞的笔画,“前面是羽毛笔蘸墨水写的,这行血字——”他忽然抄起陆子铭的洛阳铲往头顶一挡。
“锵!”
一柄生锈的弯刀劈在铲柄上,碎盐如雪纷落。不知何时,那具挂着怀表的骷髅竟爬到了门框上方,空洞的眼窝里闪着磷火似的幽光。陈青梧的峨眉刺顺势刺入其颈椎,腐骨应声而碎,怀表“当啷”坠地时,表盘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