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年春节的爆竹碎屑还没扫净,余市的天空就压下了铅灰色的云。
祁同伟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雪花如棉絮般飘落,想起母亲常说的 "大寒大雪,杀猪过年"。
可此刻他盯着 BP 机上闪烁的红色警报,心里那点年味早被暴雪卷得无影无踪。
"祁指!棚户区东头房顶塌了!"
小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混着电流杂音。
祁同伟抓起二八大杠就往外冲,皮靴踩在初雪上发出 "咯吱" 声,警服领口灌进的风雪让他打了个寒颤。
赶到棚户区时,眼前景象让他倒抽凉气:
低矮的砖瓦房像被压弯的火柴盒,黑黢黢的房梁上堆着半人厚的积雪,墙缝里渗出的雪水在零下十度的气温里冻成冰棱,挂得满墙都是。
一群孩子挤在漏雨的屋檐下,最小的那个抱着只三条腿的黑猫,鼻涕冻成了冰碴。
"都听我说!"
祁同伟爬上废石堆,挥舞着警帽,"气象台说还要下三天!这房子撑不住!"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间偏房 "咔嚓" 响了声,房梁上的积雪塌了半边。
拄拐的张大爷颤巍巍地摇头:"这是我爷爷盖的房,三代人住这儿,走了去哪儿?"
祁同伟跳下来,蹲在老人面前,雪花糊了他一脖子:"大爷,我小时候住土坯房,九八年暴雨,墙塌了半边。我娘刚跑出来,房子就砸了。"
他指了指缩在奶奶怀里的小女孩,"您看孩子们的手都冻裂了,忍心让他们在这遭罪?"
正说着,"轰隆" 一声巨响,西头的牛棚顶整个塌了。
惊飞的麻雀扑棱棱撞在祁同伟肩上,他趁机大喊:"派出所有暖气、有热水,还有王大爷老伴蒸的馒头!先去躲躲,雪停了我带弟兄们帮您修房!"
王大爷带着协警们赶到时,看见祁同伟正背着瘫痪的李奶奶往警车挪,警服里还揣着那只三腿黑猫。
"你啊,就会揽事儿。"
老人嘟囔着,却转身帮孕妇拎包袱,棉鞋在雪地里踩出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
派出所里很快挤满了人。
会议室的长桌拼起来当床铺,煤炉烧得通红,水壶 "咕嘟咕嘟" 响。
走廊里,孩子们追着雪球跑,笑声混着煤烟味,倒有了点过年的热闹。
祁同伟帮张奶奶铺被褥时,发现小李正把女儿的糖果分给孩子,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