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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五年,夏末秋初。
大明的疆域之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工程,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从帝国的龙兴之地应天府开始,缓缓舒展它长达万里的身躯。
“大明驰道”,这三个字,在皇太孙朱雄英的亲自擘画与皇帝朱元璋的雷霆意志之下,不再是一纸空文,而是化作了无数面迎风招展的皇家工程院旗帜,插遍了自江南至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江南,苏州府。
往日里“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情画意,被一股前所未有的阳刚之气所取代。皇家工程院的测绘总管,翰林学士方孝孺,正带着他最得意的弟子们,在一片开阔的田野上进行着堪称“神迹”的作业。
他们不再依赖传统的步量与罗盘,而是架起了一座座奇特的、由黄铜与琉璃镜片制成的三足器物——由格物司出品的第一代经纬仪与水准仪。年轻的测绘员们眼神专注,口中高声喊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词汇:
“一号标杆,方位南偏东三十七度,俯角一分二厘,距离一百二十步整,记录!” “二号标杆,高差负二尺三寸,修正坡度!”
他们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确,用一条条笔直的红线,在古老的江南大地上,规划出驰道那不容置疑的轨迹。这红线,时而穿过富庶的桑田,时而切入茂密的竹林,时而又直指一座座粉墙黛瓦的村庄。
大道如虹,气势磅礴。
然而,在这道彩虹的阴影之下,怨气,正如江南梅雨季节的河水,悄然上涨。
扬州,这座自古便因漕运而兴的繁华都市,如今却弥漫着一股萧条与不安。在城外的大运河码头上,曾经百舸争流的景象已不复存在。数十艘空荡荡的漕船孤零零地泊在岸边,船身因久未保养而生出青苔。
船老大张顺,一个在运河上漂泊了三十年的汉子,正蹲在船头,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望着不远处那片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驰道工地,眼神复杂。他的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接到一单像样的活计了。那些过去需要通过运河,辗转数十日才能从应天运来的丝绸、瓷器,如今只消三五日,便能通过陆路直达。
“张大叔,又在发愁呢?”一个年轻的船工凑了过来,脸上满是迷茫,“听说那叫‘驰道’的官路修通了,从京城到咱们扬州,一天一夜就到。这以后,咱们的船,怕是只能用来打鱼了。”
张顺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声音沙哑:“打鱼?这运河上,人比鱼还多。我这艘船,养着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还有你们这些跟着我吃饭的兄弟。如今……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远处,几个同样无活可干的船工,正围在一起低声咒骂着。他们的怨气,如同阴冷的河风,吹得人心底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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