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推行吏治改革,哪怕要得罪那些盘根错节的士族;他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哪怕要承受“与民争利”的骂名;他兴办官学,哪怕要被士族嘲笑“引寒门玷污斯文”。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将军,夜深了,该歇息了。” 亲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龙天策摇了摇头:“再等等。”
他转身回到案前,重新拿起那份密报。上面提到,陛下在朝堂上,面对世家的哭诉,没有像往常一样厉声驳斥,只是说“容朕再想想”。
这五个字,像一块石头,压在龙天策的心头。
他理解陛下的难处。身为皇帝,要平衡朝堂各方势力,要顾及天下的稳定,不能像他这样,只盯着幽州一地的得失。豫章蝗灾,百姓流离,确实给了世家攻击新政的口实,陛下有疑虑,在所难免。
可他不后悔。
如果因为害怕得罪人,就放弃改革;如果因为担心天谴的流言,就纵容士族继续盘剥百姓;如果因为陛下的一丝动摇,就退缩……那他这些年的仗,白打了;那些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牺牲的弟兄,白死了;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百姓,要继续在苦难中挣扎。
“我龙天策,或许不是完美的将军,不是圆滑的政客,但我问心无愧。” 龙天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密报上,金发黑眸中,那一丝疲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走到墙边,看着挂在那里的幽州舆图。图上,用红色标注的新修水渠、官学、驿站,密密麻麻,像一张正在铺开的网,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与安稳的未来,紧紧连在一起。
这些,就是他问心无愧的底气。
“来人。” 龙天策扬声道。
“将军。” 夜凌推门而入,赤发在烛火下,如同跳动的火焰。
“备笔墨。” 龙天策道,“我要给陛下写奏折。”
“是。”
夜凌研墨的功夫,龙天策已理清了思路。他不会在奏折中辩解,不会指责世家的阴谋,更不会因为陛下的动摇而抱怨。他要写的,是幽州新政的成效——多少百姓分到了土地,多少寒门子弟进了学堂,多少赋税用于了水利和防务;他要写的,是豫章蝗灾的应对之策——幽州愿意再调拨五万石粮食,支援赈灾,并派遣有经验的农官,指导百姓灭蝗;他还要写的,是他的决心——新政不会因流言而停,不会因压力而废,他会用更多的努力,让幽州的百姓过得更好,让大唐的北疆更加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