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鼠尾草战争(下)
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空气沉重得如同吸饱了水的羊毛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湿意和泥土深处的躁动。合作社那座深入地下、由废弃坎儿井改造的地窖,此刻成了对抗菲尼克斯公司的最后堡垒。昏黄的应急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泥土、菌丝培养液和紧张汗水混合的奇异气味。
艾山江将一块深褐色的、散发着陈旧霉味的羊毛毡铺在粗糙的石板地上。他小心翼翼地从密封盒里取出几份珍贵的样本——那是二十年前那场毁灭性大火后,从焦黑棉田深处采集、一直封存的原始土壤。这些土壤颗粒粗粝,混杂着未燃尽的棉絮和碳化的植物残骸,如同凝固的伤疤。他将样本仔细摊开在毡子上。旁边,摊开着一本同样饱经沧桑、纸页泛黄卷曲甚至带着霉点的合作社旧账本。马晓梅曾无意中发现,这些被岁月侵蚀的纸页纤维里,似乎藏着某些能激活古老菌丝记忆的特殊“密码”。
几缕纤细如发丝、闪烁着微弱银光的活性菌丝,正从培养皿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在焦黑的土壤颗粒和霉变的账本纸页间缓缓游移、钻探。它们在寻找,寻找二十年前那场灾难留下的某种痕迹,某种能与当下危机产生共鸣的“钥匙”。
地窖里一片寂静,只有菌丝细微的沙沙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陈朝阳紧盯着连接菌丝培养基的生物传感器屏幕,上面复杂的数据流如同静水深流。突然——
“咣当!”
地窖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马晓梅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混杂着兴奋和难以置信,尖利的嗓音穿透了沉闷的空气:“快!快来看!阿尔泰……阿尔泰的粪里有宝贝!”
众人一愣,随即呼啦一下围拢到地窖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铺着新鲜干草的草垛旁。草垛上,赫然是几坨还带着体温和青草气息的、灰白色的新鲜鹰粪。陈朝阳立刻将便携式高光谱生物活性分析仪的探头对准其中一坨。
瞬间!
原本平稳的数据曲线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电流,在屏幕上疯狂地跳跃、飙升!代表微生物活性的指标线直接冲破了坐标轴顶端!毒素降解效率的数值以几何级数疯狂刷新!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仪器放大的微观视野下,可以看到无数极其微小、形态奇特的银色菌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鹰粪中的化学毒素残留物(显然是来自那些被污染的田鼠)上疯狂繁殖、吞噬!它们分裂、增殖、代谢的速度,远超实验室培养的任何一种已知降解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