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8日(晴) 郑州北郊工地
今天一早,全工地六点整必须到岗。昨晚十点半,微信群通知得很突然,说是建设集团领导和区里安监局要联合来检查。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一直是冯师傅那声“咔嚓”的骨折响动,像是警钟,也像是命运在暗地给每个人敲了一棒。
五点,我跟赵启明起床。洗漱完吃了口干馒头,外头的天已经泛白,远处传来喇叭声,是保安调度早班工人集合。
整个三号楼区域拉起了红线条,进出都要登记。宿舍那边也派了专人收拾,被褥必须折叠整齐,地上不能有杂物,洗漱用品全部要统一摆放。现场临时搭起一个会议棚,有几张临时拼凑的会议桌,红布桌旗上写着:“加强管理,落实责任,确保安全。”
我心里不知怎么地,涌出一种从没体验过的滑稽感:我们这些工地人,就像临时拉出去的士兵,战场未到,先打扫营房,迎接“将军过境”。
七点二十分,四辆车鱼贯开进工地,前头一辆是区里的安全监管局车辆,后面几辆贴着集团标志的商务车。领导们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脚上踩着皮鞋,一步一步踩进了积灰的泥地里。
“都看这边,集合站好!”林知秋举着喇叭喊,“今天安监局和集团都要重点查安全措施、工人防护以及施工流程,有什么问题就地整改,谁出错谁负责。”
她站在高台前,脸色冷得像石头,身后是几个副组长在点名。
我和赵启明站在第一排,心里都挺紧张。赵小声说:“昨天那块板子要是今天掉下来,咱工地直接黄牌。”
我点了点头。
检查组在八点准时开始巡视,从最外圈的围栏,到材料堆放点,再到临时工棚,连厕所和食堂都看了。最后重点检查的,是施工主楼——也就是我们三号楼。
“这边谁带班?”一个戴金边眼镜的检查员走到我们小组跟前,皱着眉问。
“我。”林知秋走上前。
“你们昨天是不是发生了安全事故?”那人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极为凌厉,“你知道根据规定,类似事故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报备市局,而不是等今天我们来了再知道?”
林知秋一愣,然后低声解释了几句,但那检查员明显不满意,随手翻出一张施工记录表:“昨天10点,木工班模板拆除,事发时间明确在11点前后,你们的日报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