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看着贾瑛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榻上怔忡出神的姑娘,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她依言开了半扇窗,又去准备温水。
贾瑛刚走没多久,另一道脚步声便到了潇湘馆外。这次是带着点迟疑和犹豫的细碎步子。门帘被轻轻掀起,贾宝玉那张俊秀却带着明显忧色的脸探了进来。
“林妹妹!”宝玉见黛玉病恹恹地倚在床头,心都揪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怎么病成这样?可心疼死我了!”他伸手想去探黛玉的额头,却被黛玉微微侧头避开了。
“宝二哥来了。”黛玉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睫低垂,并未看他。
宝玉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回,讪讪道:“妹妹受苦了。我带了上好的血燕窝,让紫鹃炖了给你补补。”他示意身后跟着的麝月将锦盒递给紫鹃。
紫鹃接过,谢了,放在一边。
宝玉在床边绣墩上坐下,看着黛玉憔悴的容颜,心疼得无以复加,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得絮絮叨叨地说些关切的话,无非是“好生养着”、“别想太多”、“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告诉我”之类的车轱辘话。黛玉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精神恹恹,目光落在枕边露出的一角素笺上——正是那张写着《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诗稿。病中脆弱,心思百转千回,那词中的苍凉况味,此刻读来更觉锥心刺骨。
宝玉见她目光落在纸上,神情专注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伤,便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妹妹在看什么?这般入神?”
黛玉下意识地想收起来,却已来不及。宝玉已看清了那力透纸背、狂放不羁的字迹!这字迹他认得!正是那个让他又惧又妒、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他头上的庶兄——贾瑛的笔迹!
一股酸涩尖锐的妒火“腾”地冲上脑门,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