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从破浪刀蔓延开来的刺骨寒意如同跗骨之蛆,在刘子云的后背与半个躯体里肆虐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疼痛和一种仿佛被掏空的虚脱感。衣服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他每走一步,都感觉那半边身体的筋骨在僵硬地摩擦,发出无声的呻吟。先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与沉重,如今却叠加了这种诡异的、源自兵器的冰冷伤害,让他行走间愈发艰难狼狈。他努力不让自己落下,喘息的声音像破风箱,清晰得令前方不远处的趟子手频频皱眉回头,眼神里掺杂着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个背着染血凶兵的怪人,气色怎么比出发时更差了?
雾气非但没有散开,反而在进入一处狭长谷道后变得愈发浓重粘稠。山壁陡峭,像两堵望不到顶的巨大灰色城墙,挤压着队伍。马蹄踏在湿滑的岩石和腐烂落叶上的声音显得异常空洞。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除了车轮马蹄和粗重的喘息,连鸟兽的鸣叫都已绝迹,一片死寂。
“咕噜噜……” 一声压抑的马匹嘶鸣突然从队伍右侧传来,带着明显的惊惶。是李红鱼那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常的坐骑“追云驹”!此刻它高昂着头,漂亮的鬃毛无风自动,四蹄焦躁地刨着地面,碗口大的蹄铁刮擦岩石,溅起点点火星。马的眼睛睁得滚圆,瞳孔里充满了动物本能的恐惧,死死盯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追云!噤声!” 李红鱼低斥一声,一手紧握缰绳,另一手已经本能地搭在了亮银短枪的枪柄末端,身体微微绷紧,如同嗅到猎物的雌豹。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雾气弥漫的谷道深处,但除了翻滚的灰白和扭曲的树影,似乎空无一物。然而,座下通灵的爱马绝不会无缘无故受惊至此!
几乎在追云驹示警的同一时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恶寒猛然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不再是之前刘子云感受到的那种自刀身发出的、有明确源头的刺骨冰寒,而是仿佛整个山谷的温度在瞬间暴跌!
“嘶——!” 队伍中数匹牲口同时惊惶地长嘶起来,喷出的鼻息在空中凝成了更浓的白烟。马车的木质车辕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不堪承受骤然的冷缩。覆盖货物的油毡布上,几乎是眨眼间就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老天爷!怎么一下子这么冷!” 一个趟子手牙齿打着颤惊叫道。
“不对劲!这……这冷得邪门!骨头缝里都疼!” 旁边的同伴抱着胳膊,脸色发青。
不止牲口和人,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恐怖的变化。谷道两旁的岩石、枯树、甚至是低矮的灌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坚硬、灰白色的薄冰!湿滑的地面更是迅速凝结,队伍脚下的路瞬间变成了溜冰场!人畜踩上去便打滑,一个趟子手脚下不稳,惊呼一声栽倒在地,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刺啦”一声在冰面上滑出老远,火光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