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工源大厦。
巨大的电子公示屏依旧在无声地滚动着混乱的数据流残片,像一块无法愈合的伤口,暴露在滨江潮湿的空气里。围观的人群早已被驱散,只留下冰冷的警戒线和闪烁的警灯。大厦内部,空气凝重得如同灌铅。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李卫、王猛、老何叔,还有临时主持工作的几位副总,脸色都阴沉得能拧出水。桌上摊着两份文件,像两座大山压在所有人心头。
一份是法院送达的《财产保全裁定书》复印件。鲜红的公章盖在“冻结工源大厦项目土地及在建工程”一行字上,冰冷刺眼。
另一份是滨江商行发来的《关于召开“钢板债券”偿付能力专项听证会的通知》。措辞冠冕堂皇,字里行间却透着沈耀东冰冷的刀锋。
“沈耀东这老狗!法院传票前脚到!银行听证会通知后脚就跟来了!”王猛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这是要往死里逼!趁小山哥……”
“现在说这些没用!”李卫打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地冻了!楼封了!听证会就是沈耀东搭的断头台!他要当着全滨江的面,把咱们的‘钢板债券’钉死在‘骗局’的耻辱柱上!然后名正言顺地……低价收了这块肉!”
“低价收?”财务总监老周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绝望的疲惫,“账上……快空了!工人这个月的工资……都悬!银行抽贷!供应商催款!沈耀东再卡死债券兑付通道……不用他收!我们自己就得崩!”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滨江的天,刚被他们用血焊住裂缝,转眼又被更冰冷的规则铁幕笼罩。那块象征着信仰和脊梁的钢板,此刻成了悬在头顶的铡刀。
“钢板……”老何叔佝偻着背,布满老人斑的手颤抖着,指向窗外楼下那块巨大的、在阴云下沉默的电子公示屏。屏幕上,混乱的数据流还在顽固地刷新着宏泰和“盾”的肮脏碎片。“……债券的根……是咱们工人的血指印!是0451那块熔了的钢板!是滨江三万兄弟认下的债!”他浑浊的老眼扫过在场每一张焦虑的脸,“沈耀东想砸了它?行!让他砸!咱们……就把这债……扛在肩膀上!刻在骨头上!让全滨江的人都看看!工源的信……是啥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