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滑开的细微声响，像锋锐的刮骨刀片刮过林小山烧灼溃烂的神经末梢。
倒计时的“滴答”声已在脑髓深处凝聚成了实质的轰鸣！
…13分45秒…
每一次冷酷的计数震颤都扯着神经纤维向崩溃的深渊下沉一分。空气沉重如深海。时间不再是流淌的河，而是压缩成锐利晶体、精准切割生命的锯齿。
周副组长走了进来，藏蓝色的夹克笔挺依旧，身影投下的阴影却如同实质的禁锢铁栅栏。他没有走近病床，在距离三步外沉稳站定，目光如同精密的测绘仪，平静地扫过林小山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扫过他胸口绷带上隐隐渗出的暗红，最终精准地落在他无力垂放在床沿、五指微微痉挛的左手。那只手上，指甲断裂处的血痕已经凝固成乌紫色。
记录员无声地滑到他身后稍侧的位置，打开那本黑色皮面笔记本。病房里只剩下呼吸机单调的嗡鸣、心电监护仪规律却微弱的滴答，以及……林小山脑中那如同万吨液压机碾压而过的死亡倒计时。
…13分30秒…
周副组长的声音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千钧：
“林小山同志，感觉怎么样？是否能进行必要的信息核对？”
“慈善总会特殊救助通道已经为你母亲林桂芬女士开启初审流程。为确保帮扶款项及时准确拨付至石桥镇中心卫生院，现在需要你配合核对并补充一些必需的家庭信息细节。”
“首先，请口述一下你母亲林桂芬女士的身份证号码，我们需要与县民政档案做交叉核对。念慢一点。”
冰冷的信息像带着倒刺的绳索，瞬间勒住了林小山仅存的清醒咽喉！
口述？身份证号？
在这生死时速的最后十三分钟里？！在这用大脑神经细胞作为燃料燃烧的疯狂推演进程中？！
他根本无法开口！无法集中任何一丝精力去复述那串遥远的数字！脑髓深处剧烈的灼烧感和滴答如锯的倒计时正在榨干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的喉管在面罩下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只滚出一串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的抽气音。
周副组长那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像在观察实验室里一只符合预期的异常反应生物。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平静地示意记录员：“病人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记忆。没关系，不急，我们可以逐条核对。”他微微侧头，看向记录员，“开始录入：家庭直系亲属成员姓名、年龄、现居地址……”
“…………林桂芬…………52……”
“……向阳村……六组……”
“……弟弟……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