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雕高度不能超过三厘米,"他从抽屉里翻出卡尺,"否则会影响幕墙防水。"
郭静正用牙签在陶土上压出细痕,听见这话抬眼看他,睫毛上的釉料星点落在沙盘的草坪模型上。"知道啦赵工,"她故意拖长语调,却把牙签换成了更细的钢针,"保证误差不超过你图纸上的小数点后两位。"
赵环的铅笔在纸上画出陶土浮雕的截面图,标注起拱度的瞬间,忽然发现那些参数里藏着郭静压在陶板上的弧线。他想起上周陪她去陶窑取货,看见她用红外测温仪检查窑壁温度时,眼里的专注和他核实施工图纸时如出一辙——理性的外壳下,都是对造物的虔诚。
"明天带些陶土样本过来,"他在图纸边缘画了个小小的星芒符号,"我让结构工程师做抗压测试。"
郭静已经用陶泥在沙盘底座拼出个迷你的星轨图案。她直起身时,后腰撞到工作台的棱角,发出一声轻呼。赵环伸手扶住她的瞬间,闻到她袖口沾着的松木柴香——那是她烧窑时用的燃料,和他工作室里的松木画框味道惊人地相似。
"小心点。"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后腰,能感受到布料下脊椎的弧度,像他设计的某座人行桥的拱肋曲线,既坚韧又带着微妙的弹性。
郭静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其实浮雕可以做成可拆卸的,"她的指尖点在沙盘裙楼的转角处,"就像陶碗的包边,既方便更换,又能留出让时光参与的余地。"
赵环看着她指尖在陶泥上留下的压痕,忽然想起自己初遇她时,她在画廊里抚摸那幅星夜春水油画的样子。当时她指尖划过画布的轨迹,和此刻在陶泥上移动的路线几乎重合——原来某些韵律早已藏在相遇的最初,只是需要时间让它们显形。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进窗台,给沙盘镀上一层冷银。郭静把最后一块陶泥粘在美术馆模型的入口处,做成朵抽象的浪花形状。"完成了,"她拍了拍手,陶粉在月光里扬起细小的尘,"你看,建筑也可以有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