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透了贞观殿的飞檐。袁天罡踏出朱漆门槛时,玄色广袖扫过鎏金门钉,发出细微的铮鸣。他望着宫墙上斑驳的龙纹,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斗笠下的眼神深邃如古井:"为君者优柔寡断乃大祸。"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残影,转瞬消失在重重宫阙间,只留下檐角铜铃在晚风中摇晃,叮咚声渐渐被夜色吞没。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西市旁顺义坊的李府内,沉香袅袅。娜仁看着思玉丹的忙碌:"公主何必亲力亲为,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便是。"
思玉丹正踮脚从灶上取下青瓷炖盅,氤氲热气在她发间凝成细小水珠。闻言轻笑出声,鬓边的珍珠步摇跟着轻晃:"灵叔于我有救命之恩,亲手炖汤,再正常不过。"她揭开盅盖,浓郁药香混着红枣甜香飘散开来,"快尝尝,火候刚刚好。"
庭院深处,青石棋盘上落子声清脆如叩玉。张起灵凝视着棋盘上纠缠的黑白子,修长手指捏起一枚黑子,随意落下。"什么意思?"他抬眼望向对面气定神闲的青年,后者摇着折扇,玉骨扇坠随着动作轻撞棋盘,发出清越声响。
李观棋但笑不语,指尖夹着白子在半空悬停片刻,方才落在棋盘右下角。蝉鸣声中,棋局渐渐呈现颓势。张起灵目光如电,忽然轻笑:"看来不赢你这局,是套不出话了。"说罢全神贯注,落子如飞。
暮色渐浓,檐角灯笼次第亮起。当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李观棋望着满盘残局,终于收起笑意:"败了。真不愧是与大帅对弈过的人。"他合起折扇,露出扇面上墨迹未干的"早生贵子"四字。
"去你的!"张起灵挑眉,伸手要夺扇子,却被李观棋灵巧躲过。"大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神色一凛,目光灼灼。
李观棋将扇子别在腰间,神色难得郑重:"实不相瞒,我也只知奉命行事。"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大帅只说此事关系你,让我如此这般..."话音未落,一阵夜风掠过,卷起棋盘上几枚残子,叮叮当当滚落满地。
张起灵望着散落的棋子,幽幽一叹。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在寂静庭院里格外清晰。他弯腰拾起棋子,低声道:"我知道了。"月光爬上他的肩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与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叠在一起,恍若一张解不开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