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合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落进静水。顾逸尘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藤蔓纹路的触感。洛倾颜没有动,也没再问。她只是转身走回客厅中央的矮桌前,把那张画了一半的烛台草图重新铺开,拿起铅笔,轻轻描了描边缘。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风拂过树叶。
她没看顾逸尘,声音也不高:“你说过,仪式感不在东西多贵重,而在谁在做。”她顿了顿,把图纸推过去一点,“既然有人替我们做了托盘,那烛台,就让我们自己来完成吧。”
顾逸尘站在原地,目光从木箱移到图纸上。磨砂玻璃的轮廓被勾得很细致,底座一圈细线,是他曾经随口提过的一句——“像星轨”。他记得那天她说“记下了”,没想到真画了出来。
他走过去,拉开抽屉,取出焊接护目镜和尺子,放在桌上。
“先做样品。”他说。
洛倾颜笑了下,没说话,低头开始裁剪玻璃管。刀片推过表面,发出细微的刮擦声。第一道划痕偏了两毫米,她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一根。
“我来。”顾逸尘接过工具,重新测量。他的手稳,动作不快,但每一刀都精准。玻璃断开时清脆一响,边缘却崩了一小块。
“废了。”他皱眉。
“不废。”她拿起来对着灯看,“崩口磨圆就行,反而像手工的痕迹。”
他抬眼看她,她正把碎玻璃小心扫进纸杯,动作利落。灯光落在她发尾,泛着淡淡的光。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房拿来一块旧木垫板,垫在操作台下。
“别划坏桌子。”他说。
她笑出声:“你还记得上次我切菜把你新买的餐桌划出三道印?”
“记得。”他绷着脸,“你赔了我三个月早餐。”
“那这次我赔你一辈子。”她眨眨眼,把修好的玻璃条递给他,“来,试试焊接。”
他戴上护目镜,点燃焊枪。火苗“噗”地窜起,映在他镜片上跳动。第一次尝试,金属支架没固定牢,受热后歪斜,整根玻璃管滑落,“啪”地摔在地上,裂成几截。
洛倾颜“哎”了一声,蹲下捡碎片。
“要不……还是找师傅做?”他熄了火,语气迟疑。
她抬头看他,手里还捏着一小片玻璃,边缘锋利。“你以前做项目,失败一次就撤方案?”
“那是工作。”
“这也不是儿戏。”她站起来,把碎片放进垃圾桶,“我们想让婚礼有温度,不是靠买来的精致。是靠——”她指了指地上残留的焊渣,“靠这些没焊好的地方,靠你被烫到的手,靠我切歪的玻璃。”
她拿起那支钢笔,轻轻转动笔帽。淡粉水晶微闪,她闭了闭眼——他的情绪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有动摇,也有被触动的涟漪。
她没说破,只把新图纸摊开:“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