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女娲家古朴庭院的层叠檐角,将斑驳的光影洒在青石板路上。空气里氤氲着草木的清甜,混合着远处隐约飘来的点心香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沉睡了万古的宁静祥和。连风也格外温柔,轻轻拂过庭院中精心侍弄的花草。
昂热·卡塞尔,这位执掌混血种世界顶尖屠龙学府上百年的传奇校长,此刻的装束足以让任何熟悉他冷酷作风的人惊掉下巴。他穿着一身簇新的湖蓝色丝绸大褂,同色系的绸裤柔软垂顺,脚下一双千层底布鞋,手里提着一个极为考究的紫檀木鸟笼。笼子里,一只羽色褐黄相间的小鹌鹑正悠闲地踱着方步,小小的喙时不时啄食笼底的小米,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昂热慢悠悠地踱着步,神态安详得像任何一个午后遛鸟的老北京。他身后紧跟着两位年龄相仿、气势却截然不同的老者。
左边是上杉越,此刻却收敛了昔日的霸烈,只余下一位父亲和长辈的温和。
右边则是路麟城,路明非的父亲。他的眉峰习惯性地拧着,刻出深深的痕迹,嘴唇也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眼神投向庭院深处,焦点却不知落在何方。
“我说路麟城,”昂热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节奏,带着老友闲聊特有的拖沓腔调,“你看这天气多好。明非那孩子……能回到这里,不容易。”他晃了晃鸟笼,鹌鹑在里面跳了一下。
路麟城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依旧固执地望着前方一丛盛放的芍药,花团锦簇,似乎那花的深处藏着什么他迫切需要想明白的东西。
“昂热校长说得对,”上杉越紧接着开口,语调比昂热更加诚恳热络。他拍了拍路麟城的肩膀,手劲不小,“亲家公!明非这孩子,是您的血脉,这点谁也抹杀不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与我们做父母的期望……有些不符,”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他本质从未改变。他救了我,救了稚生他们,更救了我的宝贝女儿绘梨衣!你看看绘梨衣现在,能说话,能笑,多好啊!这不比什么都强?”提到女儿,上杉越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感激和自豪。
路麟城的身体似乎更加紧绷了一些,他依旧沉默,但紧握的拳头指关节有些发白。昂热的目光在路麟城微不可查的肢体变化上扫过,轻轻叹了口气,继续他的“循循善诱”。
“血脉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它终究是工具,是载体。”昂热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重要的是那心性。”他摇了摇头,似笑非笑,仿佛追忆起了某些令人头疼又无奈的往事,“麟城,这点你比我清楚。他所做的一切,扪心自问,可曾真正违背过‘人’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