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里的草药味儿,浓得陆九玄觉得自己快要被腌入味儿了。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缝儿都在唱着哀歌,丹田里更是空荡荡得能跑耗子。昏迷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现在回想起来,还跟做梦似的。又是痒痒粉,又是滑溜苔藓,外加单曲循环的“咯咯哒”……最后那道亮瞎狗眼的金光更是把他的老底都给掏空了。
“嘶……痛痛痛……”他稍微一动弹,就龇牙咧嘴。
“哼!废物!”脑海里,玄老那带着浓浓鄙视的声音准时响起,活像个监工,“堂堂男子汉,受这点小伤就哼哼唧唧,丢不丢人?想当年本座……”
“得得得,您老当年一统扫帚界,威震八荒,我知道了行吧?”陆九玄有气无力地打断它,“我现在是伤员,伤员最大,您老就不能积点口德,让我清静会儿?”
“清静?哼,你看看这破地方!一股子烂草根味儿,床板硬得硌人,还有那窗户缝儿,灰尘都能给你搓出个泥球来了!本座这等高贵的存在,岂能屈居于此等污秽之地?!”玄老显然对居住环境极其不满,开始了它的日常抱怨。
陆九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它。这几天,他算是彻底领教了这扫帚精的龟毛程度,洁癖加话痨,简直是精神和物理上的环境双重折磨。
好在,这种“被腌制”和“被精神污染”的日子没持续太久。
几天后,在灌下去了不知道多少碗苦得怀疑人生的汤药,又被医庐那位胡子拉碴、下手没轻没重的老大夫用各种奇怪药膏涂抹全身之后,陆九玄总算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勉强能下地走路了。
出院(?)这天,钱多宝早早地就等在了药庐门口。
这胖子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油纸包,看到陆九玄出来,立马“嗷”一嗓子扑了上来,差点没把刚能站稳的陆九玄给撞回病床上。
“九玄!我的好兄弟!你可算是好了!呜呜呜……你不知道,你昏迷那几天,哥哥我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钱多宝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同时还不忘掂了掂自己那依旧弹性十足的肚腩。
陆九玄嘴角抽搐,一把推开他:“行了行了,你瘦没瘦我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差点被你撞散架是真的。有话快说,我这赶着去内门报道呢。”
“内门……”钱多宝脸上的悲伤瞬间卡壳,随即换上了一副极其幽怨的表情,活像被抛弃的小媳妇,“九玄啊,你真要去内门了?那……那我怎么办啊?以后谁陪我抢食堂的红烧狮子头?谁在我挨揍的时候……咳咳,谁给我出谋划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