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的名字,如同一盆混杂着冰块的冷水,狠狠浇在陈观混乱灼热的意识上。那濒死的疯狂火焰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无力。他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新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身体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微微颤抖。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得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知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这条倾斜、湿滑、堆满腐朽金属垃圾的下水道。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臭和危险气息。后退?入口上方就是虎视眈眈的畸变体。她心中一片冰凉。拖着一个重伤濒死的陈观,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迷宫里,能走多远?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规律到有些刻板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声音不疾不徐,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的金属或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这死寂的下水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知更的呼吸瞬间停滞!她猛地将身体伏低,紧紧贴在冰冷滑腻的墙壁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不是畸变体!畸变体的脚步声沉重杂乱!是人?!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是维泽尔的人?还是……其他更危险的东西?!
陈观也听到了那脚步声,他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身体本能地绷紧,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和压抑的痛哼。
黑暗中,一点昏黄、摇晃的光晕缓缓浮现,驱散了前方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光晕下,一个佝偻的身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极其苍老的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工装连体服。枯瘦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被沉重的岁月压弯了脊梁。脸上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深深皱纹,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花白杂乱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上那顶同样沾满油污、帽檐歪斜的鸭舌帽,帽檐的阴影下,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蒙尘的星辰,锐利、沧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此刻正透过昏黄的光,精准地落在蜷缩在淤泥中的陈观和知更身上。